就在这时,手臂乍然爬上陌生的触感,有双大手握住了她。
旁边的喜娘忙呼喝道:“老爷,天老爷,这可是于礼不合。”
那人语气沉稳,反驳道:“无事,今日,由我送公主出门。”
别允侧过脸去,是她那寡言鲜语,终日不见人影的别家主。
心头蓦地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恨意顷刻间烟消云散。
新娘子一出府门,门外的人群登时热闹起来,待看清公主是由某中年男子牵引出来的,一时间又喁喁私语起来。
一方红绸,将新娘引上这通往另一端的渡桥。
祭雁在前,后面,是红妆十里,黄金五千,珠宝篆玉无数,田千亩。
她被众人抬着,抬上这条不归路。
鞭炮齐鸣,唢呐声声响,别允眼中顿时有些有些酸了。
她对这场婚姻本没有什么感情,场面如何隆重,轿前又坐的谁,她都不甚关心。
她低下头,望着左臂灼灼发热的位置,那时她父亲刚刚搀过地方,连带着眼里也灼热起来。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是亲情的温度,原来被疼爱时,心里是灼热的。
眼里有什么快要溢出来了,她不知道,那是她心里的波澜。
她赶忙抬起头咬着牙,去听轿外的热闹,感受轿外的喜悦。
今天可是御赐的婚礼,怎么也不能在大婚之夜哭花妆面,那样,未免太落面。
喜轿落地。
夫亲迎,妇至,沃盥,接下来,便是合卺酒。
青庐粉帐,明烛灼灼。
未婚的小子和娘子们将房中占满,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别允看着她们戏耍傅莽,玩得那样开心,不由得产生一种错觉。
好似今日不是她与傅莽的婚礼,只是一场盛大的宴会,她不禁也笑起来,笑得洒脱,璀璨!
再然后,是合床礼。
众人退下,于是,这间专门为新婚夫妇搭建的青庐,终于迎来只属于二人的时刻。
傅莽站在床榻前,由着男侍替自己更衣。
紫苑连忙也闷着头上前,准备为自家公主拆发褪衣。
从人群开始往外退时,别允的心便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及至现在,跳得愈发厉害。
她觉得浑身火烧一般,瓷白的小脸也被灼地发烫。
傅莽更衣毕,见坐在榻上的人儿一双手翻来覆去地绞,脑中忽而闪回初见那日的别宅。
他心里明白,她是害怕了!
“紫苑。”
紫苑第一次伺候合房,心里也紧张得很,傅莽乍然一喊,吓得她更为战战兢兢。
本来喜婆是不同意让她来伺候的,嫌她年纪小碍事,是她缠了好几日,才得应允。
“怎么了,驸马爷?”她忙问。
“你们都出去吧,我来伺候公主,更衣。”他说。
别允看着等在房中伺候的人退下,看着他朝自己走过来,面带着微笑,笑眼中是盛不下的温柔。
她心里咯噔一下,一个念头忽然从脑中迅速闪过。
完了,他要拆礼品了!
“不用你帮我,我,我自己可以的。”
她慌乱起身,开始手忙脚乱地除下身上的喜服。
今日发髻梳得繁复,一结又一结,像是把她脑后所有头发,全绕成了结一般。
身后发钗与喜服不知怎的,竟绕到一处,她越想解开,缠得越紧。
半晌解不开,她瘫坐回榻上,继续尝试。
傅莽看着眼前女子锲而不舍,与喜服较劲的模样,眼底唇边不自觉地染上更浓的笑意。
他靠近,步步侵占她身前光明,终于,将她整个人笼罩在自己的身影中。
他双手环到她身后,极为耐心地,将她打结的发丝一根根拨开,将发饰一件件取下。
视线从她发尾,到鬓间,最终四目相对。
二人眼底俱是一怔。
他抬手,去取她耳上的明月珰,手背指节无意识擦过她的侧脸。
他恍然惊觉,她的脸,是那样火热。
他缓缓抚上。
就在贴上一瞬间,好像有看不见的火,经由他指尖渡过,星火燎原,烧遍他浑身每一寸筋脉、每一块骨。
他靠得太近,将她眼中填满,不留一丝余地。
她看着他呼吸肉眼可见地急促,面色绯红,寸寸染上眼底,他眼中温柔褪去 ,只剩下夺人心魄的黑白两色。
她情不自禁往后退。
他不由自主往前压。
前院中,有人弹起楚地的箜篌,似乎还有怔怔琵琶和曲,乐音时而和缓,时而激昂,时而凄厉,时而融融。
然不论外面如何喧闹,都扰不了此间。
几个纨绔迟迟不愿离去,霸着侯府,彻夜欢愉。
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第二日,别允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傅莽那张名不符实的脸。
“早啊,公主!”
她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浑然有种人在梦中的不真切感。
直到,她翻了一下身。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