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着,若非如此,方才她问了,那几个也不该一言不发。
吉时将近,凤驾临,傅太后和百里皇后一前一后进了园子。
玉颜即时上前,随皇后身侧。
皇后仪态万方,边走着,边笑问她:“怎么样,事情都办妥了吗?”
玉颜魅然一笑,回道:“回禀皇后,一切准备就绪!”
皇后心道,好!皇帝这婚赐得不亏,现下,她想对付皇帝对付傅家,都不用大费周章,直接对付别允就好。
也算是替她省了心,帮她送上这计一石二鸟。
待太后、皇后列席,臣子家眷均列席。
闺阁中,有宫婢前来,报吉时已到,
娘子连忙出来去花园中等候。
她父母皆不在,高堂之上,坐着的是祖母和舅母。
文官开礼,别允上仪台,行拜礼,椒水沃盥。
加服之时,紫苑奉漆盘上,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穿上那件天山雪衣。
无视众人非议。
清和看着她,心里涌过一阵暖流。
乍然间,满院木兰无风而落,漫天飞花,不过短短几息,竟是花落尽,满目只余树枝,片叶也无。
底下坐着的人,无不惊其美艳,惊艳过后,便是惊异。
这时,底下已经开始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这花怎会转瞬成空呢?”
“这也太不吉利了!”
“这跟奔丧呢。”
是啊,头顶乌压压一片,空中飘着白色飞花,她还身着一身白衣。
这场景,与葬礼悄然契合。
听着这些污言秽语,清和一时有些后悔送上了那件雪衣。
皇后起身,生气道:“何人在下面胡言乱语?”
别允看着头顶的树,昨夜落花时,还余半树,现下却是半朵也没有了。
落得真干脆,真无情啊!
像极了眼下还在帮她震慑众人的皇后舅母。
别允打眼,看向台下,扫过傅莽,扫过百里音,扫过清和,还朝她露出个浅笑。
她在等,等那老道士。
都到了这种时候,老道士怎么还不出来?
殊不知,皇后也在等。
她余光瞥向旁边的玉颜,玉颜则是看向台下婢女。
只见那婢女惊恐地摇了摇头。
皇后面色微变。
玉颜会意,立即跪倒在地上,大声哭道:“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们照顾好这些花花草草,没成想还是出了错,都是奴婢办事不力。”
别允也心下疑惑,怎么那戏子还没来?
可戏子不到,台搭了,这戏总是要有人上去唱的。
皇后没有阻拦,任玉颜继续唱:“今早还是好好的呢,也不知怎的,突然就这样了。请皇后绕了那些工匠,那些人自得令之日,便时刻寸步不离地受着照料,不会有任何差错。都是奴婢一个人的错,怪奴婢!”
别允听懂了,言外之意,是要将她灾星的名头坐实。
在场之人面面相觑。
皇后像是有口难言般,支支吾吾地看向她,颇为抱歉道:“清平,你看,这,许是祈天殿没算好日子,要么,这笄礼,再往后延延?”
往后延延?哪个好人家笄礼行到一半还往后延的。
底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别允没忍住,笑出了声。
“舅母,我觉得挺好的,不用延。”
直到此时,静坐了许久的太后才显露一丝笑容。
皇后怔愣。
少女的声音掷地有声。
“今日谷雨,癸不词讼,丑不冠带,彭祖百忌,诸事不宜。但,今日吉神在天恩、益后。”
这些天象还是孟朝颜来时与她说的,她说,虽诸事不宜,但有天恩在,便能逢凶化吉。
今日,皇后给她预备了这样好的一场葬礼,她真该好好谢谢她。
别允冲皇后欠身,粲然一笑,“舅母,笄礼本就是辞别年幼,与此情景正好相宜,木兰花落后,树叶会疯长,枯木逢春,谢谢舅母为我准备这样好的寓意,清平,再度拜谢!”
说着,她复深深行一拜礼。
贸然中断的仪式,便又这样续上了。
仪官宣读仪词,婢女奉漆盘入,太后起身,椒水沃盥,束发加冠。
太后道:“愿,清宴平和,与世长安!”
我的阿娇,愿你以后,岁月静好,笑靥如花!
白玉水晶冠盖顶,天山雪衣加身,台上女子仿佛真成了不落凡俗的神妃仙女。
别允如梦初醒般,她恍然,这个仪式竟然真的完成了。
这太出乎她意料。
据她推测,若皇后还是依照上一回的手法,那起码也该有下药、迷香、借刀杀人,只不过这一回是口诛笔伐。
花落,她姑且可以归为下药,那剩下那些呢?
仪式都结束了,剩下那些法子,又被她排到了哪一步?
饶是逢凶化吉,也不是这么个化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