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中,太后激动地睡不着。
姑姑但笑不语。
太后语气轻快,“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清和、清平这两姐妹和好如初,本宫看着,心里真高兴!”
姑姑抿嘴笑道:“我看啊,您最开心的,怕还是清平公主方才,亲自来找您要了傅世子当值的处所吧!”
见被打趣,太后非但不怒,反而还笑得愈发爽朗。
“是啊,还真让你这老媪说中了。那丫头,心思深,此番她能开这个口,可见他俩是有戏的。这两人啊,都是好孩子,本宫打心底里盼着他们好。”
别允刚刚从太后口中得知,傅莽现下在宫中禁军当值,此刻应在未央宫周遭巡视。
她便找个借口将红燕支开,独自往未央宫去了。
巡逻的禁卫军刚刚交接,傅莽正准备带着这一队去南门修整。
远远地,就看见墙角有一抹草绿色的身影鬼鬼祟祟,他抬手,禁军闻令止步。
他大喝一声:“何人在此?出来!”
话刚出口,就见别允一脸心虚地从墙角走了出来。
侍卫们一见来人是清平公主,登时面面相觑。
清平公主?那不是圣上点名赐婚给的老大的未婚妻子!
霎时间就不困了,一个个眼珠子睁得溜圆,跟昨儿值了半夜班的不是他们呢。
傅莽有些意外,没想到躲在墙角的竟是她。
欲吩咐下属们先行离开,一回头,见众人抻着脖子杵在那儿,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他莫名有些心虚,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板着脸。
“刘四,你先带大家回营修整。”
被点到名字的大汉走上前抱拳领命。
一群人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边走还边在心里抱怨,老大这哪是想让他们去休息啊,分明是嫌他们碍事。
傅莽想起今早殿上争执之事,正了正神色,说道:“下官见过清平公主,不知公主找微臣有何吩咐?”
别允见他突然这般正经,竟有些手足无措。
“想必傅世子已经听说孔氏杀人一事,但此事绝不是她所为,兴许,她也是被无端卷入到什么秘事中去了。”
傅莽定定看着她,没有立即给出答复。
见他不说话,女子眼中的恳切更甚,语气中也带了一丝微不可查的乞求。
“世子,我想问,世子可能帮我想想办法?”
傅莽摩挲着手指,斟酌着开口问:“既然公主知道,为何还要如此执着于救她?她对公主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别允叫他一句话给问住了。
是啊,一个只见过两面的陌生妇人,对她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可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容她多想,她短暂地思考了一下,抬眼看向傅莽,言之凿凿。
“要救的,她家幼女还养在我府上,孩子太小,不能没有母亲。”
是啊,就是这个原因,孩子还那样小,怎么能没有母亲呢!
看她眼神飘忽双拳紧握的模样,傅莽竟有些于心不忍,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他看得分明,她既知道来找他,便也是知道,他是陛下的人。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半晌,他终是败下阵来。
“下官会尽力在圣上面前提起此事,只是,现在廷尉人证物证俱全。”没什么翻案的机率了。
话到嘴边,他有些难言。
顿了顿,只说:“公主殿下所做的,已是足够”。
他虽没有说完,她却听懂了。
她能做的便只有这么多,结果如何,都不是他们能决定的。
别允失魂落魄地回到长乐宫。
昨日孔氏感激的样子还在眼前,她说,积了八辈子的德,才叫她遇见自己。
怎的这德耗起来,竟这样快麽!
现在,只能希望傅世子那边能有所进展了。
别允离开后,傅莽站在原地略一思索,转身又往未央宫去。
天禄阁中,皇帝正在批阅奏折,内侍来通传,说傅侍卫求见。
皇帝疑惑,停笔,召他入内。
傅莽跪地行礼。
“圣上,臣得了消息,江寺卿府邸此前从未有过三子,此番他们如此手笔,其中必定大有文章。”
高座之上,皇帝翻阅着奏折,头也未抬。
“你方才,见过清平了?”
傅莽猛然抬头,又马上低下去,周身莫名涌起一股冷意,浑身肌肉紧绷。
他故作镇定回道:“是,正巧,在半路碰到了。”
皇帝这才放下手上的折子,瞥了眼案边单独放着的奏折,又瞥一眼傅莽。
“看看!”
于是傅莽毕恭毕敬地起身上前,双手拿过奏折,一目十行看过去。
那是太常寺卿的折子,上书内容大概是,光禄勋之子江知宇罔顾律法,苛待家奴,数次在宵禁之后御马过街,聚众饮酒,与地方官员交往密切云云。桩桩件件罗列下来,竟密密麻麻写了一整本。
傅莽想不通,这三子的事情还在热头上,怎么又冒出来个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