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被称作瑾岚的月白袍男子挑眉问道,“难道前段时间傅兄说有点事儿,就是去云州接了那位?”
不及回答,青衣男子兴冲冲地接过话:“你才知道啊,早听闻那位姊姊要来了。”
“百里家果然消息灵通!”
“那位不是八年前就离开了么?”
“长啥样啊?跟荣华长公主相像吗?”
“听闻荣华长公主国色天香,天人之姿,可惜咱们从未见过。若是那位长相随母,咱们岂不是还能借此机会,一窥长公主的天颜。”
傅莽眼看周围没有一个着调的,心中的燥意无限翻涌。
但也不怪几人顾左右而言他,他们本就不是正经男子。
况且,若提出这种问题的人是个书呆子,便也罢了,偏偏这人是傅莽,他那张嘴,向来只有他不想哄,哪有哄不好的,更是从没有求着哄的。
但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他竟真的在脑海中思考起了‘更像谁’这个问题。
“像父亲”。
傅莽顿觉无趣,随口抛下这句话,便要起身离去。
见状,名叫子佑的青衣少年给他递过一盏酒,说道:“傅五郎,昨日听我父亲闲聊时说起,皇后姑姑与清和公主不日就要回宫,太子殿下也在归程途中,据说,已过青州。”
隆冬将至,太子殿下于两月前被陛下指派巡视边关,说是为体恤边情,可实质上,是想试探百里家对天子的忠心。
这些年来,百里一族势力愈发嚣张,借此机会,一则试探,二则也是对太子能力的考验。
傅莽脑中霎时清明,想着快些把这个消息带回家里,便应付在座几人,自己还有事在身,急急忙忙地走了。
百里子佑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追上去喊问道:“傅五,你还未说呢,究竟是如何将人惹哭的?”
却未得半字答复。
他也不在意,回到席间,唤来舞女乐师,三人猜测着种种可能,继续行此间乐事。
立冬以来,天气愈发寒冷。
长乐宫中,只那几颗优昙还残存一抹绿意,其余都被接连几天的冬雨打得只剩个枯枝,张牙舞爪地挂着。
过了十余日,太后已经可以下床走动。
这日,用过朝食,别允依照医嘱,扶太后步至偏殿歇息,而后领着婢女返回寝殿疏风散气。
打开窗户,吩咐将屋中的炭盆换下,忽听从门外传来内侍请安的声音。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清和公主!”
别允赶紧出门去迎,甫一开门,望见一群人拥着一身穿墨黑色镶金边染云纹直裾,外罩墨黑色狐裘的尊贵妇人进了偏殿,她身旁还有个朱红色的身影。
她认出了,那就是小清和,她果真如外祖母说的,一点儿都没变呀!
别允边想着,边快步往偏殿走去,脚下步子不自觉地加快,连她自己也未发觉。
别允对这个公主妹妹的感情,其实非常纯粹。
亲眼看着她降生,亲手抱过她哄睡,后来她大了些,会走了,就爱跟在自己身后,像个小尾巴。自己也因为舅舅的缘故,对她爱屋及乌。
离开的这几年,有过多少思念,就生出多少怨念。怨她为何八年来,从未来过一次问候。
但这一时,还是思念占了上风。
踏进殿中,就见皇后舅母与清和正搀着太后,将她从塌上扶起。
别允款步上前,毕恭毕敬地俯首行礼道:“别允参见皇后,皇后长乐未央,福寿绵长!见过清和公主!”
“快快免礼!”
“姊姊请起!”
皇后搀着太后,清和公主赶紧走了两步过来,扶了扶别允,欣喜说道:“姊姊,许久不见!”
别允见她笑容可掬,如此憨厚可爱的模样,只觉得心里跟吃了蜜糖似的,更别提过去那些是是非非,这会子都不知道被抛到了脑后那块位置了。
看着清和公主圆圆的笑脸,别允忍不住弯下眉眼,握住她的手,看着她,柔声说道:“好久不见,妹妹!”
“阿允,几年不见,阿允出落得,愈发清丽动人了,不知将来便宜哪家的小子。”皇后的声音适实传来。
别允侧身去看她,注视了片刻,浅笑着说道:“多谢舅母夸奖,舅母才是呢,一如往昔,气度非凡。舅母容颜十年如一日,可是有什么妙法,还请舅母千万要告知阿允。”
皇后笑说别允如今都会打趣人了,别允则是不依不饶地问皇后讨教妙方,偏殿之中无比祥和。
无人知晓这熙熙融融之下的貌合神离,除了当事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