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哇第一声哭出来:“皮皮也没了!”
解雨臣对我随地大小哭习以为常:“瞎子,你怎么连人皮俑都没放过。”
黑瞎子一把将我背在背上:“小花,你跟二叔久了都被他传染了,什么坏事都往我头上算。”
我们再次回到了土楼,吴邪和胖子见我和黑瞎子狼狈不堪,也很吃惊,当他们得知雷城被毁,都有点可惜,但想着南海王将人活生生做成皮俑的残忍手段,觉得毁了也是老天开眼。
那些关押着的通缉犯都被警察带走了,不出意外,一周后就会执行死刑,焦老板也在其中。原本吴二白想从他口中得到一些机密,没打算将他交给警方。汪茂回来后与吴二白单独聊了几句,便改变了注意。
焦老板显然知道汪茂听到了他求而不得的雷声,所以掌握了很多秘密,才让吴二白放弃了自己,在被警察带上警车时,还在祈求对方告诉自己答案。
但汪茂无动于衷。
一切尘埃落定,解雨臣还要留在土楼,将死在喊泉口子的伙计挖出来,因为下面堵满了石头,需要花费不少时间清理和搬运。
吴邪本来打算留下来一起帮忙,却被吴二白找来两个力大的伙计直接架走了,末了又教育了我一番,以后不能干绑架吴邪的事。
张家也来了人,和我短暂地打了个招呼,便带走了那些汪家人。
我答应要带他们找回汪军华的尸骨,张家人替我代劳了。
汪茂在临走前,突然对我道:“提醒解雨臣,让他的人赶紧从下面退出来,要发水了。”
我愣了一下。
汪茂意味深长地注视了我片刻,便转身走了,他似乎有很多话想对我说,但最终像是放弃了。
我突然叫住他,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了很多未来会发生的事,也包括我的秘密。”
汪茂顿住脚步:“你想了解它们吗?”
“不想。”我回答得毫不犹豫。
“为什么?”汪茂问。
我道:“因为你现在看起来,比满身爬满蚂蟥的时候还要痛苦。”
他看着我,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当天晚上,土楼下的喊泉口子真如汪茂所说,突发大水,堆积的山石都被冲倒了,泉水几乎淹没了整个地底洞穴。
喊泉连接着雷城,雷城开启的自毁机关导致喊泉也受到影响。
幸而有汪茂的提醒,才没有造成多余伤亡,只是解雨臣的救援无法再进行下去了。
原本他打算直接回北京,死去的解家伙计不少是有家室的,解雨臣还要安排抚恤金等后续事宜,没想到第二天泉水就退了,那些被挤压在缝隙中的尸体,也因为喊泉的冲击全都浮了上来,尽管很多尸体已经面目全非,但总算能把他们的遗体送去火化,不至于永远烂在他乡。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圆满了我的遗憾,毕竟当时我看到那些惨死的伙计,以为他们大概只能这样被放弃,没想到,还有让他们重见天日的时候。
处理完尸体,解雨臣夫妇就正式动身回北京了,土楼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平静,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黑瞎子再次把我带到了哑巴村,他说,他要来解决这些村民的“遗憾”。
我们并没有在村子逗留,而是直接绕到村子后面,进入了一个山谷之中,山谷两边长满了蕨类植物和大树,这是福建原始林的特色。
黑瞎子找了个适合的位置搭起帐篷,天还没有黑,他要帮村民抚平的“遗憾”,需要到了夜里才能看见。
我坐在黑瞎子身边,他问我道:“那姓汪的临走前,有讲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吗?”
“没有。”我道,“他像是要说,但我的求知欲不旺盛,他就没开口。”
“你老实告诉我,你想不想知道汪茂在棺椁里听到了什么?”黑瞎子道。
我说:“在想和不想之间来回横跳,一方面肯定超级好奇,是什么让他突然颓废,一方面,我觉得大概率不是好事,怕知道了就会跟他一样emo。”当时我们都以为汪茂从棺材里出来后,就要变身成仙了,搞不好还能获得超能力,结果整个人突然变得稀碎。
黑瞎子摸了摸我的头:“其实不难猜,他应该发现汪家就是为了失败而存在,所谓长生的秘密,不外乎是另一种形式的诅咒,汪家曾经的信仰崩塌,所以才说出‘一切都是注定的’这种话。”
我道:“所以,汪茂问我想不想知道的时候,我拒绝了,普通人还是不要窥探天机,连做人的乐趣都没有了。”
我们一直等到晚上,黑瞎子才动身在山谷里寻找他要找的东西,在这片无人的区域,有一处缝隙,里面藏着哑巴村的村民无法走出村子的秘密。
黑瞎子在黑黢黢的石壁上发现了几株夜光植物,我们爬上去,砍掉挡路的厚重植物,就看到了一个可供一人穿行的石缝。黑瞎子扔了荧光棒进去,里面的构造一看就是人工修葺过的,四面非常平整。
我们进入了那个缝隙,竟然是一处古代炼丹的遗址,内部的空间比外面大多了,有一个像是人形的皮俑坐在正中间,看姿势很像修道人的盘腿打坐样子。
墙上有很多壁画,画风一看就跟南海王墓以及雷城里的一样,这里没有眼睛图案,只有仙人凿山,为当地人头颅开洞授法的记录。
我有些惊讶:“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黑瞎子道:“我在哑巴村查了很多资料,发现50多年前,有一个在村里出生的女童,那三年福建遇到罕有的干旱,一直没打雷。第一次雷声来到之前,这个女童已经长大,头骨闭合,无法再植入银环。三岁那年,她在放牛的路途遇到自己人生第一场雷雨,那场雷雨不仅没有让她变哑,还让她看到了一个古怪的景象。”
我们走到了盘腿打坐的人皮跟前,黑瞎子示意我不要乱碰。
他接着道:“根据记录里女童的说法,她在哪一年,第一次听雷的时候,看到了雷声。”
我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雷城底下,簧片受雷声影响,传播而下的音浪,所谓“看”到雷声,就是那个样子的音浪波段。
黑瞎子道:“记录里,雷声像浪一样朝她涌过来,把她赶往这片山谷,她看到所有的浪都涌向这个山间的缝隙,她也只能往哪个地方去跑,最终走进了这里。她在这个山洞度过了一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并没有变哑,而且她离开村子也不会死亡,从此再也没回来。”
我道:“你的意思是,这个山洞有问题?”
黑瞎子指了指眼前的人皮:“这是一个修仙者坐化后的仙蜕,这个‘仙人’设局将村子里的人困死在这里,为他修炼之用。”
“修炼,修炼什么?”我道,“修炼怎么变成雷神索尔吗?”
黑瞎子笑了一下:“这是金童教的一种修炼形式,这个教派在当时本身就是邪教。”
我看着那张仙蜕:“那它就不是仙人,是妖怪。”因为只剩下了一张坐化的皮,也看不出它究竟有没有成功变仙,“能把它给烧了吗?”我义愤填膺。
“我这趟来,不但要烧了皮,还要炸了这山洞。”黑瞎子道。
我们在山洞的深处发现了洞壁附着了非常多的青铜簧片,深入到山体内部,让整片山谷都变成了一种特殊的传声装置。
这个装置造成哑巴村的村民常年与山体产生共鸣,一旦听过一次雷声,就没有办法再走出村子,否则脑子会迅速萎缩。那个成功躲过共鸣的女孩儿,应该就是在这里让大脑和村里人变得不同,才能走出村子的。
黑瞎子将携带的雷/管和足量的炸药分别布置在山洞内部各处,在确保能够一次性将这片区域的阵法彻底毁掉之后,黑瞎子点燃引线,抱着我迅速下山。
不远处一声声闷响,山谷传来震动,瞬间浓烟滚滚。
“这样就行了吗?”我问。
“行不行,跟村长说一声,让他们尝试外出就知道了。”黑瞎子道,“要是不行,就再炸几个洞。”
回到村子里,黑瞎子立刻找到村长,将自己的结论和炸山的举动都告诉了对方,因为全程使用手语,我完全看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村长有些不敢置信,毕竟哑巴村的人世世代代都在这里,从来没想过竟然是被老祖宗的东西给困住了。
村长对于黑瞎子似乎很信赖,又或者,他早就希望村民不再受到雷声的困扰,当即就做了个表率,直接往村子外面走去。
神奇的是,村长一直走到土楼,都没有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了,但要完全验证村民能自由离开村子,还得等下一次打雷,村民每逢打雷都会被魇住,如果连这个现象都没有了,说明黑瞎子就真的成功了。
我们在哑巴村等了两天,终于迎来雷阵雨,这下所有村民都意识到,他们已经不再受困,终于可以离开村子了。
在村长准备为我们举行感谢仪式的当天,我和黑瞎子已经踏上了前往北京的飞机,他不是一个喜欢被当成英雄崇拜的人。
在出发前往青铜门前,我的不动产橱窗里多了一个雷公像,那是从雷城带回来的,它成为了我这次冒险经历的一个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