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茂忽然朝我递了个东西,是他一直用来在墙上做记号的发光粉笔:“是防水的,你在沿途留下记号,回来时都能看见。”
我接过他的粉笔,又想到了汪军华,其实,他的死,才是我的遗憾。
我朝深处走了一段路,回头看去,所有人都在目送我,仿佛我是带着全村希望的那个人,我觉得这一幕很有意思,拿出手机,就要把他们的样子拍下来。
“不需拍照。”黑瞎子的声音传来,“回来再拍。”在墓里拍照不吉利,以前是他和我在一起行动,黑瞎子就懒得管,现在就我一个了,他当然要阻止。
“哦。”我收起手机,朝他们挥了挥手,“我走啦!”
坎肩笑呵呵地也跟着挥手,被吴邪打断:“人家跟瞎子互动,你凑什么热闹。”
我赶紧道:“没有,我在跟大家拜拜!”
胖子抓着张起灵的胳膊也跟着挥动起来:“秋秋老师走好!”
汪茂看着这群人里面大概只有解雨臣稍微正常一些,不敢相信汪家居然是被他们剿灭的。
直到再也看不见我,憋了半天的刘丧终于忍不住了:“黑爷,嫂子一个人,真不怕吗?”
黑瞎子笑了笑,露出自豪的神情:“她去过比这里更恐怖的地方。”
我打着手电筒快步地往目的地进发,沿途都有张起灵留下的记号,因为是专门给我看的,每个记号都无比明显和巨大,所以刚开始走得非常顺畅。
我感觉不到空气中存在的毒素,但普通人走到这里,皮肤就会有烧灼感,呼入肺里的空气也会慢慢侵蚀内脏,然后眼睛也会逐渐失明,除非穿上全套的防护服,还得是能抗腐蚀的面材料。
但真穿上全套,就别想倒斗了。
南海王在建立雷城时,故意找了这么一片毒气弥漫的隐秘之处,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只有当里面的人要外出时,才会启动机关,稀释掉甬道里的毒气。当时的古代并没有那么完善的防毒面具,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往来出入而不中毒的。
很快,我就来到了张起灵所探的7公里处,我回头看去,身后是黑洞洞的狭长甬道,人仿佛置身于巨蟒的肚子里。
前面的路没有任何记号指引了,刘丧口中的那些60个洞窟肉眼难辨,好在女人皮俑留下的痕迹还算清楚,我蹲下来,用手电沿着拖行的方向照亮,要通过的路段窄到我必须把包取下来推着,才能爬进去。
我们的计划是,我抵达目标地寻找机关,能自己解开可以尝试,但如果不敢肯定,就一个都别碰,用手机录下来墓室的每一处地方原路返回,他们将解机关的方式告诉我之后,我再跑一趟。
尽管会非常耽误时间,但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要是从前,黑瞎子一定不愿累着我,宁愿不去什么雷城。可他知道,我想做这件事,并且能从中得到乐趣,未来很长时间,我都将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黑瞎子希望在这之前,我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这就是他强忍着不拦下我的原因。
好不容易从狭窄的洞穴爬出去,后面总算是能够直立的空间,脚下布满了滑腻的,像是青苔一样的绿植,我几乎一步一个趔趄,总是摔跤,只能撑着石壁往前,还得时刻观察地面的拖行,以免自己进错了洞穴,到时候就出不来了。
我用汪茂给的夜光粉笔,在墙上不停地画着属于我自己的特有记号,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初那种探险带来的刺激感逐渐被压抑的环境消磨。四面八方总是传来奇怪的声音,地面上的痕迹变得时隐时现,因为太过潮湿,以至于有积水的地方,什么都看不到。
我不得不加倍小心,总是在原地再三确认才敢继续往里走,即便如此还是有走错的时候。事实上我也会担心,要是黑暗中突然有个怪物冲过来,我该怎么脱身,因为很多地方都无法奔跑。
我拿出手机,发现自己已经徒步了近十个小时,外面这会儿应该是晚上了,10个小时还没走到20公里,我有点挫败,但想到自己10个小时了还能继续战,又有点小骄傲。
总算又翻过一个洞穴,外面竟然是一片黑漆漆的水池,说是水池并不贴切,更像是钟乳洞留下的积水,只是水太多又排不出去,慢慢形成了水池的样子。
我拿着手电照向前方,对面离我约莫7,8米左右,尽头是一个高大的石壁,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洞,我粗略数了一下,算上我绝对爬不进去的小洞,至少有上百个。
我骂骂咧咧,觉得南海王肯定是蚯蚓变的。
洞口周围有雕刻的石像,但这里太暗,我看不清楚,但还是能感觉出来,眼前的一切都和我来时的通道不一样,石壁上有像是眼睛的壁画。
说明我已经接近目标地了。
可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人皮俑留在地上的痕迹彻底消失,我必须去对面寻找,但眼下的水池却是个大难题,因为我无法判断池水下面有没有暗槽,又或者深浅。
我用手试了一下,常年沉积于地下的溶洞水,冷得刺骨。
我沿着岸边走了一段,找了个稍微宽敞的地方坐下,从包里翻出一个自拍杆。我把自拍杆伸到最长,用它来试水深,刚要往水里放,就觉得后面好像捅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我下意识回头,一张惨白而诡异的女人脸与我面对面。
我惊呼一声,吓得后退,直接掉进了冷冰冰的水里。
黑瞎子那边——
几个人已经在甬道等了快10个小时,因为刘丧一直能通过那双耳朵听见我的各种声音,黑瞎子倒没有太担心。
“嫂子摔了一跤。”刘丧的手按在耳朵后面,仔细听着,“开始骂人了。”黑瞎子嘴角带着笑意,刘丧就跟实况直播似得汇报我的远处的动静,“还在骂……”
吴邪忍不住问:“她在骂谁?”
“南海王……”刘丧清了清喉咙,“嫂子挺能说啊,嘴就没歇过。”
黑瞎子笑而不言,靠着墙闭目养神,我一个人唠唠叨叨都是说给他听的,为了让黑瞎子放心。刘丧耳朵好,我知道刘丧一定会将我的情况都告诉黑瞎子。
突然,刘丧脸色一变,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奇怪的装置放在墙上,有点像喇叭,但却是古董,这东西叫地听,能够放大地底下很多声音。
黑瞎子立刻起身:“怎么了。”
所有人都围了上来。
“听不见了。”刘丧道,“嫂子的声音,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