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盼着下朝时能够见到叔父南宫戬,顺便侧面打听一下阿霁的消息。听说已然能下床走动了,真是太好了。
“统领,你从山北大营调来的人现下已入宫了。”士卒过来禀告。
“萧宝”,南宫阅下了城楼迎上前去。
“萧宝叩见南宫大人。”萧宝一早从大营赶来,仍着戎装,风尘仆仆,见到南宫阅甚是激动。
“萧宝,你母亲的身体可好些?”南宫阅问道。
“上回使了你给的银子请了个好郎中,药也用的都是顶好的货色,如今已经好多了,母亲叮嘱我一定要好好拜谢南宫大人。”说着萧宝就要跪下,被南宫阅一手拉起。
“同你说过了,不要这般客气,既然入了宫,就好好当差,今后多攒些银两,如此你父母也不用那么劳累了。”
“是,萧宝唯南宫大人马首是瞻!”
“咦?”萧宝理了理身上的包袱,往南宫阅身后四处看了看,“阿霁哥哥从来都是与你形影不离,今日怎么没有见着他?”
“阿霁在宫外受伤了,正在府里休养呢,一时半会来不了。”南宫阅道。
“啊?怎的就受伤了?可严重?”萧宝焦急问道。
“已经好多了,你莫担心,走,我带你去找砚之。”
砚之这会子正于一处僻静之地与华嫣身边的苏合说着话。
“校尉,奴婢知道不该来,可奴婢只是想弄清楚那日公主究竟是怎么了,怎么在园子里同你说了一会儿话,回来之后便一蹶不振了呢?”
“奴婢自小陪在公主身边,虽然愚笨,但公主的心思奴婢多少还是能够猜到一些,奴婢早就见公主待你似与旁人不同,可万万没想到竟至如此。”
“她、长公主怎么了?”砚之终是忍不住问道。
“公主她这些日子一直郁郁寡欢,饮食进得极少,睡又睡不好,总是偷偷抹泪,人也消瘦了许多。”苏合哽咽道。
“奴婢看着着急,问她她又不肯说,还下令不许去太后那里胡说。每回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她都涂上极厚的脂粉,强颜欢笑着,生怕太后看出她气色有恙。太后娘娘问她为何消瘦了这么多,她只说要清减一些才好看,默默搪塞过去。”
砚之闻言像被戳了心窝子一般,疼得发紧。
怎么会?为什么过了这么些日子,她还没有忘记?
“奴婢越想越觉得不对,定是那日在南宫府发生了什么,所以无论如何,今日要找校尉来问一问,奴婢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公主这般自苦下去。”
“是我、是我不好。”砚之失神道。
可事到如今他还能做些什么呢?去安慰她?去剖开自己的心,告诉她、自己之前说的那些混账话都不是真心的?
绝对不行,那样做岂不是又给了她不切实际的期望,再一次令她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苏合,那日我说的话的确不妥,恐是伤了长公主,我已无颜面对她,还请你好好照顾她、开解她,帮她尽快走出来”。砚之垂首道。
“奴婢若是能开解,今日又何故来寻校尉?”苏合悲叹道。
“奴婢虽不知全貌,却也能猜出三五分,只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奴婢不敢勉强,还请校尉好好思量。奴婢想着无论如何,校尉也是不忍看到公主这般痛苦沉沦吧!”
“容我好想想吧!”砚之说道,满脑子里都是华嫣那日决绝离开的背影,痛彻心扉。
“校尉,这是后宫东北角落玉轩的钥匙,是一处无人居住的宫苑,下人偶去打扫。今夜亥时,我会引公主过去,你若是还在意公主,便亲自去与她说清楚吧。”
说着苏合将钥匙从袖子里悄悄递于他,又给了他一缕红绳。
“你若是去了,就将这条红绳系于门环之上,奴婢先告辞了。”
砚之握住钥匙与红绳,整个人如木偶般站在那里许久未动。
华嫣卧在铜镜之前,一头乌发如泼墨般倾泻而下,看着镜中未施粉黛的自己,竟如鬼魅一般。
华嫣盯着妆奁上那一方精巧的圆盒,静静地看了许久,那是她的“嫣之”。
自那日分开之后,她再也没有勇气将其打开。砚之……华嫣又忍不住落下泪来。这些日子里,她的眼泪就没断过,竟不知自己眼眸中竟存得下这许多泪水。
她恨自己不争气,从小到大也不曾哭得这样久,这般无助。
往日里,但凡她有个什么不顺心的、不舒服的,只管去母后那里撒娇,去皇兄那儿讨说法。
可如今,她无人可诉,不能说、不可说,任由那伤蔓延溃烂,日日夜夜令她痛彻心扉!
华嫣,你就这般没出息吗?你可是一国的公主,离了那个男人你便活不了了吗?
我看不起你,华嫣。
她觉得心底有个声音一直痛斥着自己的脆弱,她所谓的痴情,或许在世人眼中不过只是个天方夜谭的笑话。
可她想要的明明是一段白首不相离的佳话……
骂吧,狠狠骂吧,哪日将我骂醒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