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初绽,如画如诗。华嫣屏退了宫人,与砚之在南宫府的园子里随意逛着。
“砚之,几日未见了,你可有想我?”走着走着,华嫣突然俏皮转身,她说得肆意,砚之倒是冷不丁打了个寒噤。
沉默了片刻,他很想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可脱口而出的却是:“公主回宫了自然一切都会更加称意些,宫人们照顾得周到,属下没什么可担心的。”
见他答非所问,华嫣不免有些难过,“我只是问你有没有想我,就那么难以启齿吗?”
“我们相处了几月,砚之、难道你还不知我的心意?”
说到这里,华嫣竟有些哽咽,这个人、他自然是知道的,他就是故意的……
砚之最见不得她难过,更恨是自己惹她难过的,可又不知如今究竟该如何回应她才是对的,好像无论他怎么做,他们之间都是无解,最终都会伤害到华嫣。
砚之只好狠了心低头咬着牙说道:“公主,我们不是一路人,我的身份……我们终究是不可能的,公主还是不要错付了。”
“错付?你怎知我是错付?我太清楚了,这么多日子下来,我知道,你对我是有情的。你对我的好,一点一滴我都记得,只是你一直不敢面对自己的心罢了。”华嫣流泪道。
“公主,莫要再说傻话了,属下对你好是应该的,你不要多想。”砚之已经难为得不知怎么说才好。
见她落泪,更是心痛,想上前为她擦去泪水,却又恐他人看见,如此更加痛恨起自己的懦弱来。
“砚之,别再逼自己说那些违心的话了,若是你现在看着我的眼睛,斩钉截铁地对我说,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那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纠缠你,再也不会让你这般为难了!”华嫣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放下狠话。
砚之心里像刀割一般,手抖得感觉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他握拳藏在身后,痛苦得不能自已。
可心中却有个声音一直急切地对他说:砚之,别傻了,别沦陷,没用的,你能给她什么?什么都给不了,心软只会害了她,没结果的!
是啊,没结果的,只会害了彼此,生生耽误了她。
“公主,属下对公主并无男女之情,过往种种只是尽自己的本分而已,如果令公主误会了,是属下的错,属下有罪,任凭责罚。”砚之单膝跪地道。
“本宫让你看着本宫的眼睛,认真地跟本宫说,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本宫!”华嫣一字一句地沉着声音说出来,感觉吐出口的每个字都在眼前飘,都在跟着她几欲碎裂的心一起颤抖。
刚刚听砚之那样说,她已经崩溃了,像是身体顷刻间全被掏空,只剩一具没有知觉的躯壳。
太痛了,可躯壳又怎么会痛呢,怎么会那么痛!
长痛不如短痛,理智终是占了上风。砚之在背后狠狠掐住自己的手心,指甲深深嵌进肉里,抬起头看向华嫣通红的双眼,终于狠心说道:“属下从来都没有喜欢过长公主殿下。”
“好,砚之,记住你今日所说的话!”华嫣一把抹去眼泪,已是痛极,决然转身离开。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宛如一阵再不会归来的秋风。
砚之即刻放下已经发软的双手,两眼失神,整个人像被抽去了魂魄般怆然跪坐于地,喃喃对自己说道:“砚之,你完了……”
在外等待的宫人见公主面色悲戚地跑出来,似是哭过,立即担心不已,忙上前问道:公主,您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可要我去叫南宫大将军过来?”
“回宫!”华嫣道。
砚之拖着恹恹的身体回了房,痛得如剜心一般。母亲正在房中做活计,见他回来了,正要迎上去,却陡然间发觉他面色不对,瞬间揪起了心。
“孩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母亲过来搀住他,担心地问道。
见他并未回话,目光呆滞,更是焦急不已,“砚之,你怎么了?有什么事跟娘说,跟娘说好不好?”
“孩子,你别这样,你说话啊!你别吓娘,你这样子娘害怕,孩子!”从未见儿子如此这般,砚之母亲确实吓到了,这会儿已是惊得心下颤抖、泪如雨下。
听见母亲一次又一次的呼唤,砚之终于回了些神,轻轻握住母亲的手说道:“娘,我没事,您别怕,我只是有些累了,我去里间躺一会儿就好,您别担心。”
“好、好,累了你就去睡,孩子,快些去睡吧!”
砚之给母亲擦了擦眼泪,又不禁想起华嫣那哭红了的眼睛,落下的手瞬间瘫软。
砚之,你真混蛋啊!
含章院中,树影婆娑、晚风习习,因尚未至中秋,风中依旧透着些暑气。
阿霁晚间亲自下厨,精心做了几道南宫阅爱吃的小菜,又擀了一碗长寿面,上面卧了两只圆溜溜的荷包蛋。准备就绪后,都端出来摆在了院中大桃树下的石桌上。
南宫阅傍晚时分去了叔父院中叙话。虽然因今日是成人之礼,一早便已经去了爹娘墓前祭奠,但南宫阅心中一直觉得愧对母亲,毕竟母亲是因为生他而失去了性命。今日是他的生日,明日却是娘亲的忌日。
南宫戬与夫人自是明白侄儿心中的苦痛,两人暖心安慰了一番。婶婶瞧着天色已晚,欲留下他吃晚饭。南宫阅心里惦记着阿霁,婉拒了,匆匆赶回了含章院。
还未至院门,远远便看到隐隐烛光中阿霁正站在桃树下,浅笑着向他挥手。此情此景令南宫阅忽地感受到了“温暖”二字的具象化,心头一热,随即加快了步伐。
“你可回来了,我还担心你不回来吃了。”阿霁一边将帕子递给他擦手一边笑道。
“怎么会?临走的时候都与你说好了,晚上定会回来吃饭的。”看着这一桌子的饭菜,南宫阅惊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