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英摇摇头:“现在怎么说啊?顾鸿筝的面馆马上就要开张了,表面上波澜不惊,其实乱糟糟一团,爸爸妈妈心里也乱着呢。我要是这个时候再说出我失业的事,他们可怎么办?本来就有些人在背后议论我是大龄剩女,万一被她们知道我失业了,不得笑话死我啊?”
索娜嘴一咧,笑了:“想那些干什么?像我这样恋爱不知道谈了多少次,到了都没成,我家那边的邻居啊,有些人的嘴就不该长,四处说我水性杨花,看我的眼神都不对。哼,我才不在乎她们的想法呢,只要我自己洁身自好,问心无愧就行了。”
“可是我怕呀。”
“怕什么?鸿姐姐也失业了,也没结婚,她怎么就能坦然面对那些人的嘴脸呢?说难听点儿,这个小区里,有几家家里没有难念的经?佟沁的妈,卢声的家,还有你们二楼的张盼音,就咱熟悉的人,这谁家里没有事儿啊!你想那么多干什么?亏你还比我大好几岁呢!心智真是不成熟。”
顾清英瞅了眼索娜,身子向左一歪,直愣愣地倒下去,眼睛也是直直的,像一个僵硬的木偶。
索娜将也身子向左一倾,两手搭在顾清英的身上,轻声问道:“清姐姐,你是怎么失业的?能说说吗?”说完,又反悔了,“算了,不戳你心窝子了。我啊,就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成也是这张嘴,败也是这张嘴。”她晃着顾清英的身体,道:“清姐姐,你别往心里去。”
索娜等待着顾清英的回音,却迟迟不见她开口,耳边传来若有似无抽噎的声音。索娜慢慢向前探看着,看到了顾清英的脸上早已是泪水涟涟,鼻头红了一块儿。她觉得自己应该说点劝慰的话,一时又没词儿,正犹豫着自己是该给予一个拥抱好呢,还是赔笑脸说点好听的话,顾清英起身而坐,一把抱住了索娜,咧着嘴大声说道:“我真的是熬不住了,都要憋死我了。”
这时候的顾清英也顾不得隔墙是不是有耳了,只顾着嚎啕大哭,眼泪顺着脸颊落下来,汇成了窄窄的小小的“溪流”,断断续续滴到了索娜的脖子上。现在已是四月,厚重的冬装重被压了箱底。索娜换上了略薄的外罩,里面搭了一件低领的春衣。
顾鸿筝的耳朵很灵敏,何况这老房子的隔音效果逐年失效。她不是有意要听,但抵挡不住时高时低的谈话声。姐姐果然失业了,这在自己的料想之中,并不十分意外。但是这消息被坐实之后,心里也有了当事人相同的感觉。
——无尽的疲惫、无奈的麻木、无限的绝望,仿佛历经了无边的沧桑。
顾清英很感激顾鸿筝的知而不宣,也感谢索娜的守口如瓶。卢声见了顾清英第一眼就急切地问:“清英姐是怎么了?眼睛这么红,还有些肿呢。是被人欺负了吗?”索娜突然笑出了声,顾清英拿眼睃她。妈妈拨拉着看,也问她是怎么了。顾清英不说话,只顾躲闪着,幸好顾鸿筝接了话:“春天柳絮多,应该是迷了眼过敏反应。”
妈妈不信,叮嘱顾鸿筝的眼睛:“这才四月初,哪有那么多柳絮飘。”
顾鸿筝解释说:“总有那么几个调皮的,心急,非要先跑出来玩闹一番。”
大家笑起来。妈妈哭笑不得,叮嘱顾清英点眼药水。卢声却是不放过:“眼睛可是大事,如果清英姐感到不舒服,一定要去医院。”
索娜笑得最大声:“我们都没时间,要不然你陪着清姐姐去?”卢声当仁不让:“好啊,明天?”顾清英五官皱成一团,瓮声瓮气的:“你愿意去就去吧!”
没人接话。顾清英也不点名,你们谁爱认谁就认去吧!
三月的最后一天,顾鸿筝没有催收姐姐交房租,而是自行垫上了钱。顾清英也有心躲避着,不与妹妹碰面。熬到睡觉的时间,才不得不回出租屋。顾鸿筝双手抱臂,立在家门口。顾清英开了门,吓了一大跳。顾鸿筝说会让房东再宽限几天,过了清明节再交。她觉得这样说可以保存顾清英的颜面,但是顾清英的心理压力却越来越大,过了清明又该去哪儿找钱呢?
现在已到了四月,顾清英的心里越发没着没落。她觉得索娜说得很有道理,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自己的情况和盘托出。但是,她真的没有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