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有对视太久，张应臣就主动收回了目光，他的声音出奇的平静:“天冷，先回去吧。”说完，他主动转身。

陈令施抓紧了身侧的衣角，她用尽全身力气才没让自己失态，她抿唇，想要牵住张应臣。

指尖相触的瞬间，张应臣下意识收回了自己的手，他低下头，微微侧向身后。陈令施睫羽一抖，音量愈发小，“哥哥，你听我解释……”

“猫咖里的小白受伤了，”张应臣在同时开口，声音同样很轻，“令施，是你做的吗？”

喉头一紧，窒息感再次袭来。

陈令施无意识地舔了舔唇，说话间吐出白气，白气在空中颤抖，又被冷风毫不留情地吹散。她的瞳孔在震颤，语气却十分肯定:“不是。哥哥为什么要这么问？明明是小白抓伤了我，不是吗？”

“令施，说实话好吗？”张应臣完全转过身子，低头看着她，一字一顿，“不要再骗我了。”

听完她对王轩说的话，张应臣单方面认为，心里的可怖猜想八九不离十。

再？

陈令施用力吞咽了一下，在低眉的数秒中，压下内心的所有慌张。再次抬起眼，她依旧什么都不认:

“哥哥，我没有骗过你。你说是我伤害小白，有证据吗？它的伤口里，能检测到我的DNA吗？没有证据，那就不是我。”

几乎是瞬间，她双目含泪，满是委屈:“哥哥，我没有。”

张应臣看着她与平常别无二致的脸，只觉得陌生无比。愤怒和心痛涌上心头，最终只化成一句:“……令施，不用再说了。”

说话的同时，张应臣的心脏有点疼，又有点累——今天受的刺激实在超出了往常。

他不是傻瓜，从前的一切种种迹象都在今天串了起来，陈令施从来不是他心目中的“小太阳”，梦里偏执阴暗的陈令施，刚刚盛气凌人、满心利益的陈令施，才是真正的她。

张应臣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内心的所有情绪，以及思考未来该如何处理两人的关系。

“天晚了，我们回学校吧。你该好好休息。”

最后，他把手里的围巾递过去，说。

＊

男生宿舍。

“呦，今儿回来得挺早，约会怎么样啊？”虎子探了探脑袋，笑着问。张应臣换上宿舍门，“和平常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虎子没多想，点了点头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继续打游戏。

张应臣仿若行尸走肉般洗漱上床，直到手机的闹铃声响，他回了神——闹钟备注为“半小时后，圣诞铃套装预售”。

是他原先想买给陈令施的洛丽塔套装。

现在还有买的必要么？

良久，他似是自我嘲笑地一勾唇，心里上涌悲凉自嘲。

陈令施骗了他整整四年。他爱上的、迷恋的、想娶的、努力为之改变自我的，都是一个“假人”，都是一个精心为他打造的木偶。

多可笑。

既没有找到真正的爱人，也没有看到虚拟爱人的真实模样。陈令施是他眼里的小太阳，可在她心里，自己会不会就是个大笑话？是个被陈令施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笑话？

他每天自我感觉良好个什么劲儿。

时间逐渐跳动，距离“21:00”越来越近。

张应臣觉得鼻尖酸涩，指尖隐隐发麻，可他还是选择点开购物软件。

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有始有终。

哪怕是分手礼物，他也该兑现自我的承诺——他本就是要给她买这套裙装的。陈令施怎么样他管不着，但他自己必须要诚实。九点钟到，张应臣点击“购买”键，不断地自我洗脑。

套装销量一百件，张应臣是第九十九位购买成功者。

这几天陈令施一直有在给张应臣发消息，张应臣每次都隔半小时才回复，卡点十分精准。而陈令施仿佛是读懂了他的言外之意，除了自认为必要的问候，很少发别的信息。

是施施思密达:哥哥，早安。

张:早安。

是施施思密达:哥哥，晚安。

张:早点睡。

是施施思密达:哥哥，我们见一面，好不好？

张:最近在复习，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