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回来时人界已是丙夜,于她而言转瞬间便到白日。卖吃食的商贩这个点就会起来准备食材,最先知道情况,接着一传十,十传百,全皇城都快知道某某官员府邸着火。
她估摸着时间慢悠悠走出灯阁,恰逢静王骑马归来,两人在门前遇见。两边百姓打开窗门,皆衣衫凌乱,见被烧家的官员跪在仙人面前讨要说法。
看眼被关在牢车里的家伙,她倒好奇静王想耍什么花样。
“他为何打你,”陈念看着卫琮,“为何?”
“这东西偷我东西,我打他怎么了。假账都做不明白,还搞污蔑那套,丢脸丢到神仙面前的东西。”少年恨不能挤出去,手指贪官,气得牙痒痒,“不仅长得丑,嘴臭,手还脏,春试考题都敢卖。”
厚厚一沓账本从百宝袋里倒出来,撒钱似的一页页飘落,被周围人捡起。看见这幕的尚书跌坐在地,不敢直视静王吃人的眼神。
身边的雾妖忽然绷紧,紧张解释:“我搜过”
“够了!”
“略~没辙了吧,小小雾妖还想替代我,做梦去吧。”卫琮骄傲地跟在她身后,仿佛打赢的那个人是自己,“你都不需要出来,我自己就能搞定。”
“搞砸才是。离春试只剩几日,临时换考题定会影响学生,这样一来就算宰相偷偷置换考题也会影响因果。但你也机灵,知道把账本藏起来,我也有理由插手朝中事务。只是这替换,何意?”
少年解开衣服,趴在玉石上让人上药,但从后背都能看出他的得意。
听他讲雾妖如何馋仙气,想借凡人之手与自己结契,她打断道:“不好吗,我这般死板无趣,仙兽看见都绕道走的家伙。”
被拆穿心思的人身体一僵,猛地坐起,双手握住眼前人的手,努力狡辩:“就凭没阻拦我这点,你在我这儿已经变了。你再不收留我,我就只能睡大街了,姐姐。”
何人敢叫她姐姐。陈念瞥见胸口上的瘀青,手指轻戳,对方就疼得死去活来又变回之前的样子。
“别撒娇。”
“没天理啊,神仙杀龙啦。我怎么摊上这么个不讲理的媳妇啊!”
蜃龙在玉石上打滚撒泼,陈念看得津津有味,竟笑出声来。
她好像真的养了个淘气的弟弟,爱闯祸但动眼色,会有稀奇古怪的想法,让她的生活也越来越有意思。
神仙视岁月如无物,却见证新生灵慢慢长得同她们般大。然而这种日子随时都会消失,那天总会到来,使自己和三界分离,灭去她身上的污秽。
那样一天···陈念望向玩闹的少年,开始担心自己长眠后新诞生的生灵、在路上迷路的魂魄该何去何从。
他会怎么样呢,能替她稳住一方吗?
可是她最近非常缺少伤感的时间,人来得愈发频繁。
“夫婿,”静王脸色难看,“你要为夫婿忽视我的心愿?难怪我今日诸事不顺,多位朝臣上奏弹劾?”
陈念察觉他面上死期几天不见就遮挡半张脸,眉头微皱,想再给他次机会,“当真是诸,事,不顺?命格给你,你也要有扛得起的福气。福满成祸,要想活命,适可而止。”
“哈,本王倒要斗斗这天命。”
斗?能斗天命的人本身就被天命选择够,被抛弃的人从开始就失去斗的资格。她无所谓地随人离去,继续每日相同的操作。
卫琮学着她的样子为灯笼绘制图案,“皇位是好东西吗,国库里的钱又不全是皇帝的。”
“你喜欢钱,他喜欢权,本质一样。”
“切,我的钱全是自己赚来的,他的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