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雨接过红牛，深吸一口气，“咕咚”几下闷了，英勇赴死般大声说：“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谭凛仿着他的语气和姿势，“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两人正义凛然地对视了片刻，突然前仰后合地大笑起来。宁雨突然觉得5000米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起跑开始不到半圈，宁雨就觉得自己跟不上头部梯队了。第二圈结束，宁雨稳定地保持在尾部梯队里，追上去是不太现实，但能保持现状把5000米跑完，就算胜利。

除了头部的几名，剩下的小伙伴们上气不接下气，每个人之间的距离都在逐渐向后拉开，宁雨借此机会咬牙向前拱了拱。他一直是这样，说最泄气的话，使最大的牛劲。

跑道边跟过来一个人，宁雨用余光瞥了一眼，转头的动作会消耗他的力气，打乱他的节奏。

这人跟的很紧，“没项目的人，不是必须在看台上吗？”宁雨艰难开口。

“我跳完了，现在正要往回走。”

好家伙，钻空子也能钻地如此义正言辞。

这人一直陪了三圈，宁雨觉得自己喘不过气了，嗓子里有血腥味，表情肯定也很扭曲。他不想让谭凛看到自己这样，没来由有些火气，“你……别陪……了，你在这，影响我发挥……烦……”

谭凛听着眉头一挑，假意回嘴：“事儿不少，脾气倒是不小，”说着加速往前跑去，“那我到终点等你。”

宁雨觉得自己简直不可理喻，怎么能这么对学长说话，但现下已经没有精力想别的事情了，跑道上白色的分界线开始画波浪。他要非常努力才能不把自己甩出去，乞求自己千斤般的腿再坚持坚持。

宁雨冲了，已经尽了全力。他意识到自己坚持下来跑完了，还不是最后一名，不禁松了口气。

冲过终点线的宁雨第一时间就想跪趴在跑道上，被人迎面接住了。

“别坐下，先走会儿。”是学长，他身上有一股好闻的皂香。

宁雨嘴一张开，脑子就强迫他喘气，他现在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谭凛一手提着宁雨的胯，一手托着宁雨的手肘，带着他继续往前面走。

感觉好多了，除了嗓子里还有股铁锈味。“我刚刚……不是说你烦……”

“我知道。”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谭凛截断了。

他站直看着谭凛，对方也站直让他看着，任他确认，自己真的没有在意。

“宁雨，”班里的宣传委员跑过来，发丝有点凌乱。这次运动会她肩负写稿和送水两项重任，这会儿应该是刚从别的项目赶过来。她举着水朝着宁雨，又看了看谭凛，想过来又不太敢。

宁雨走过去接过水，“谢谢。”

“你回去吗？刚刚说学生会要过来点人数了，老班让没有项目的都回去。”宁雨没想到宣传委员还有烽火传音的任务。

“你跟着一起回去吧。”不知道谭凛什么时候走过来的，把手放在他身后拍了两下，往前推了推。

宁雨递了个走了的眼神，就跟着宣传委员一起回了。刚开始脚步有点沉，随即想到刚刚谭凛的手再往下一点，就是自己的屁股蛋了，稍微加快了点脚步。

运动会第三天的下午放学比较早，校门口车水马龙，公交车还没停稳就见学生们一窝蜂地往车门涌。宁雨不愿意挤来挤去，毕竟那展示着大伙想要回家的急迫之心，他没有这样的心情。如果自己多走几站，过了江，不仅能错过这段拥挤时段，还能省下1块钱的路费。

走到第二个站的时候，宁雨看见谭凛站在路边笑眯眯地看着他。真是个值得自己快走两步的惊喜。

“昨天刚跑完5000，今天就开始暴走啊？”谭凛调侃到。

“我什么感觉都没有，现在一身使不完的牛劲儿。”宁雨得意的蹦了蹦，“这个红牛，有点厉害啊～”

“那你陪我走回家吧？”

“没问题，义不容辞。”

走上过江大桥时，风突然大了起来，宁雨蓬松的刘海都被风吹得遮住了眼。

江天一色，泛着滚滚波涛，宁雨又闻到了谭凛身上的皂香，许是劲走带起了温度，皂香暖暖的包围着宁雨不肯随风离去。他看见江边码头上的小渔船，此时跟他的心一样左摇右摆，上下徘徊。

周六一早醒来，曹阳已经不在家里了，爷爷应该是去了老年活动中心，奶奶估计在楼下晒太阳。宁雨支撑着仿佛破烂不堪的身体爬到了客厅的沙发上一歪。

【昨天没感觉，今天人像被拆了重组似的，再也不喝红牛了！】

【哈哈哈，那就躺着，睡他个两天两夜！】

宁雨举着手机眼泛笑意，后知后觉这是自己上中学以来第一次，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别人分享自己的感受，主动发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