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迎来了实验班学生们不那么……积极的活动——运动会。

一来大家本来也都不太擅长各项运动。

二来，学校运动会要求学生都按照班级，坐在看台上不能满场乱跑。18班的位置在比跑步起点还起点的看台角落。枪响之后，就连运动员的后腚都得抻着脖子，使劲探头才能看见，更别提振奋人心的冲刺阶段了。这位置，坐在看台上等于啥也看不见。

三来，每个班都有固定提交到广播站的加油稿件指标，没有项目的人，指标还加倍。为了逃避指标而参加项目，肯定缺乏主动性，即，不享受。

唯一让人充满期待的，可能是第三天下午大家能早点放学回家，顺便过个完整的周末？

这对宁雨来说，实在没有吸引力。他绝对不想写稿，经过一番激烈的厮杀，留给宁运动员的项目就只剩100米和5000米了。5000米的项目至少跑完还能拿个鼓励奖，获得一个口头上“坚持不懈”的荣誉。100米万一摔在跑道上……宁雨想都不敢想。

一中为了让学生能够用强健的体魄迎战高考，要求每个住校生都要在早自习之前和大课间到操场慢跑两圈。但那也不足以缓解宁雨面对5000米的忐忑。

了解到女生3000米，男生5000米时，他甚至想过男扮女装，也是真有出息。

他还没有想到解决办法，就迎来了运动会的开幕式。各方阵就位后，就看见四个穿着带有金色龙纹全白中山套装的护旗手，沿着跑道，从主席台前经过。

宁雨一眼就看见护着国旗左上角的谭凛。各个方阵尖叫声四起，女孩们的声音尤其明显，都是“好帅啊，”“我觉得那个更帅”之类的内容。

“那个光头的好有个性啊，就是感觉不太好惹。”宁雨听到有人在议论谭凛。

“脾气可好了，温柔又细心，体贴还会照顾人，”宁雨一脸骄傲，想上前告诉她们，“个高，有力气，还愿意背人，趴在他背上海拔高，空气都特别清新……”宁雨慢慢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还有，那不是光头，那是杨梅头，扎人的那种。”他突然不想告诉她们了。

开幕式结束后有短暂的自由活动时间，宁雨跟着几个班干部向看台走去，几人手上或拎或搬着班费购买的水和零食。高中生吃喝起来没个数，本来味道一般的东西，抢起来就更香了。因此大家商量，当天有项目的运动健儿们优先领取。

宁雨的项目在第二天，他深知再甜的汽水或是再补充能量的巧克力棒，都对他要命的5000米毫无助力，手里的东西变得更索然无味了。

周围有女生尖叫的声音，宁雨隐约听到“他好帅，”“他走过来了，”“他看了我一眼”的小声议论。宁雨下意识想到谭凛，抬头就见他大步向自己走来。

“报项目了吗？”“真帅啊。”

“噗。”“噗。”

得快点打断这异口同声的节奏，“衣服好看，一个护旗手女朋友选的。”谭凛感觉有点不自然，重新调整了一下站姿。“他们三个都是体育生，那肌肉，那线条，我就是个凑数的旗杆。”

“你最帅。”宁雨看着谭凛的眼睛。

谭凛自然接过宁雨手中一个塑料袋，强压心中欣喜，“还没说呢，你报什么项目了吗？”

宁雨无奈一叹，仿佛天要塌了。“5000米！我许愿能跑下来就行。”

谭凛一挑眉，有些出乎意料，“我到时候去给你加油。”看对方还沉浸在感慨的情绪里，“放轻松，说不定你耐力型选手的潜力要被发觉了呢。”

“我耐力型？我只听说过低血糖型……”宁雨自嘲。

谭凛把宁雨送到看台，“我要到后面换衣服去，你明天5000米几点？”

“下午一开场第一个。”

“行。”

第二天中午，实验班的同学难得在午休时，聊些与学习无关的话题，宁雨看见有人甚至在草稿本上下起了五子棋。也有趴桌子上看小说的。

18班的老师很少管学生自习是头靠头讲话，听mp3还是看小说。因为凑近了就能发现头靠头的是在探讨新问题的解法，听歌的许是最近压力太大，而看小说的，比如现在这个，书脊处隐约可见《朝花夕拾》。

宁雨本来还想练一会儿字，发现自己完全无法静心，纸上的汉字仿佛通过微生物变异的方式，蠕动成了阿拉伯数字5000。他索性扔下笔，万般不情愿地往操场走去。

他突然一脸坏笑，能通过脚趾头化脓这样的说辞，把这个万恶的长跑逃过去吗？

谭凛从后面追了上来，“从窗户那看见你了，怎么这么早过去？”

“提前点去和塑胶跑道培养培养感情，说点好话，让它千万别把我绊倒。”宁雨觉得自己的拟人修辞用得极好。

“一般都是左脚把右脚绊倒，和跑道培养感情没用。”谭凛偷笑。

宁雨斜眼“啧”了一下这个讨厌鬼。“那就请跑道好好接着我，别磕着下巴，别撞着我的牙行吗？”宁雨不明白这突然的好胜心是怎么来的。

谭凛歪头看看宁雨，眼睛微眯着，嘴巴有弧度地抿着，“给你。”他递过来一罐红牛。

宁雨想到红牛的广告词，“嗯？我不困，也不累啊。”

谭凛笑得无奈，“我问过了，说是至少能让你坚持到跑完。不过这东西最好不要经常喝，但我看你实在是太发愁了。”

宁雨试着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心想这么明显吗？

“拿着吧，哪怕不喝，心里也能有个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