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拂雪低低的声线就在他耳边炸开,像带着笑:“哦,不关我的事。”
应拂雪一尘不染的衣物甚至碰到了他的下巴。这个距离实在太近,柳言师又想起很多天以前,两人那个意外且疯狂的夜晚。
当时他睡得确实挺死,但并非一点儿意识都没有。应拂雪的味道侵染了他,直到清晨也未完全散去。
他不敢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因为那个味道实在难以消散,从里到外都是,那不是他,那是应拂雪。
他沾染上气味的每一寸皮肤,都在叫嚣着这场荒唐的事实。
就像做完坏事之后还要狡辩的小孩一样,他当时自欺欺人,觉得只要不闻,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忽视这种味道,这种事情就不存在。
然而这根本不可能。
这件事之后,他一直给自己洗脑说是意外。但,如果他本身就对此深信不疑,真的抱有这种随随便便的态度,又怎么需要给自己洗脑?
如果真的不在意,那么闻到这种味道,他也不会有端联想到那天晚上。
柳言师闭上双眼。
好吧,事情到这种程度,他必须且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有把那一次放在心上。
并不是伤痛或是什么,只是有一点感慨;只是闻到这个味道看到这个人,就会想到……咳咳。
他想,你完了柳言师,你现在六根不净,心里全是杂念了。
这样的亲密接触没有持续多久。应拂雪轻巧地拂开他的手,在柳言师心都快跳出来的表情里拿走了盒子。
拿到盒子,应拂雪决定给他最后一次坦白的机会: “这里面装了什么?”
柳言师定了定心神。
只要他不说,就没人能知道。
思及此,他勉强道: “没、没什么。”
好吧,意料之中的回答。
应拂雪不再问了。他摘下眼镜,随手塞到柳言师胸前的口袋里。
柳言师甚至有闲心想,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摘眼镜?摘眼镜为什么要挂在他衣服上?
下一秒,应拂雪手指捏上他的下巴,游移着走到柳言师的耳朵边上。
这个距离有点太近了,近到应拂雪的头发都扫到自己脸上,和他的头发混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
柳言师很心大地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因而也没有躲开,只是睫毛颤了颤,心说今天的应拂雪实在反常。
谁惹他了?莫名其妙。
但他确实没见过应拂雪这样。很吓人,但很刺激。
怎么回事?上一秒不是还好好的吗?
柳言师又惊又疑,往后爬了一下,被强硬地拽回来。
“跑什么?”
应拂雪挑眉,戴着戒指的手在他脸上划了几下。
柳言师欲哭无泪。
他的直觉告诉他,再待下去,一定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被这家伙的手指碰到脸,柳言师觉得自己的脸颊像被什么多脚虫子爬过,说话声音都在抖: “你、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
应拂雪手指非常暧昧地在口罩线上绕了一圈,像拆什么包装纸一样替他拿下了口罩。
口罩被拿下,终于露出全貌。口罩下,那两片唇瓣似乎被呼出的水汽闷的,润得像玫红色的覆盆子果肉,散发着清甜的气息。
应拂雪大拇指按上他的嘴角,不出意外地收获了柳言师一个气愤的表情。
他微笑着说: “只是帮你拿一下口罩。”
柳言师心想你丫刚刚看我的眼神像要把我宰了,哪里像帮忙摘口罩啊!
口罩被摘下。他心慌地推开应拂雪,坐直身体,伸出一只手来: “把盒子还我。”
应拂雪没还,甚至要打开盒子。
没等盒子完全打开,柳言师着急忙慌地按住他的手,道: “你不能看。”
应拂雪不急不慢,由他按着,好笑道: “我为什么不能看?”
柳言师乱了阵脚: “不能看就是不能看。我是这东西的主人,我不想给你看。”
真是的,他刚刚看了一眼时间,约定好的时间已经过了。
买家呢!怎么还没有来!
应拂雪明知故问: “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小黑早就远远地趴在一边扒拉草玩,颇有眼力见地不掺和两人。今天确实是个阴天,看起来要下雨了,而两人都没有带伞。
柳言师抿着嘴,不回答。
应拂雪定定地盯着他,再次将他按在盒子上的手拿开。
柳言师:“哎!”
阻拦的动作被挡下,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应拂雪打开盒子。
“今天下午两点半,后山第三棵树旁边,”应拂雪看完了,一只手推开盒子,没有再管;另一只手曲起手指,用指节在柳言师脸上蹭了蹭,继而捏着他的下巴,“这么着急。是在找买家么?可我半小时前就坐在你面前了。”
柳言师:“!!!”
不是吧,这么寸吗?!
他爹的,谁能想到卖照片卖到正主身上啊?
他被抓了个现行,竟然没想起来要拍开应拂雪的手,瞪大眼睛:“你、你故意的,是不是?你钓鱼执法,你卑鄙!”
所以什么签名什么面交,都是勾引他暴露自己的手段!
看他被骗很快乐吗?!
“哦,彼此彼此吧。”
应拂雪捏着他的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侵犯他人肖像权,并以此牟利,柳言师,这是犯法的。”
脸上的肉手感还不错。
柳言师气结:“我……”
盒子里整整齐齐码了三十张照片,都是应拂雪那天签了名的。
尽管已经看过,应拂雪空闲的手还是翻着照片,一张一张地看过去。
三十张照片很快翻完,应拂雪平静道: “如果我想追究,你很快就能收到我的律师函。”
柳言师缩了缩脖子。
好吓人。
补药啊,怎么会这样。
柳言师一想到自己可能要进去铁窗泪,顾不上下巴还在人家手里,丝滑认错: “我错了。我不该拿你的照片去盈利。”
应拂雪没说话,凌厉的气势却散了。照片在他手中,塑封的材质很容易就发出一阵阵令人胆战心惊的声响。
应拂雪:“不对。你错在不该轻易答应来后山这种地方。”
后山又荒凉又偏僻,出什么事情几天都不带有人发现的,还没有监控,实在是杀人行凶的好地方。
柳言师蒙圈了:“啊?”
“就像……”
说着,应拂雪缓慢拉近两人的距离,直至鼻尖相触,唇瓣即将靠在一起才肯停下。
柳言师大脑一片空白,傻了。
他能闻到这个人的呼吸。很近,洒在自己脸上,温热的。
但哪怕是在这种距离下,在那张脸上,他也没有看到什么瑕疵。
一如既往地冷淡,精致。
柳言师总算明白他为什么要摘眼镜了。
根根分明的睫毛和他的交错着,柳言师半闭着眼睛,紧张地吞咽口水。
应拂雪的手移到他的后脖颈,那里有还没修剪的蓬勃生长的头发。他摩挲几下,不出意外地收获了手下人一阵的颤抖。
他手指撑开搭在柳言师脑后,将这个人按向自己。唇瓣很容易就贴在一起,温热柔软的触感令两人都有些眩晕。
说不清楚是意料之外还是意料之中。柳言师睁大了眼睛,回过神来,用了点力气推开他。
应拂雪本没想禁锢对方,自然很轻易地就被推开了。他挑挑眉,说:“就像这样。”
柳言师拿手背拼命擦嘴,眼圈有点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他恼羞成怒:“你干什么!”
“我是说,”应拂雪表情十分淡定,故意摆出一副教育的架势,带偏他,“假如来的不是我,那么对方想对你做什么,很容易。尤其是战斗系修士,你需要离他们远一点。”
“对方如果真想对你做什么,你跑都跑不掉。”
柳言师再次有端联想到那天晚上自己想爬走但被拖回来继续做的场景。
他觉得这话有点道理。
就算有藤蔓,他也没法保证自己能逃得掉。
柳言师抿抿嘴,气焰变弱,乖乖说:“知道了。”
应拂雪嘴角上扬。
真好骗。
来的怎么可能是别人,来的只会是他。别人怎么可能约在后山,只有他会。
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被绕进去,柳言师坐在地上,郁闷地薅草。他面前被薅秃了小小一块,这种因为理亏而没法撒气的感觉让他非常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