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怯生生的，继续道：

“我听别人说，这里可以领到特别好吃的糕点……”

这下，萧珠总算听出来了——

是智生！

她连忙从柜台后面钻出来，惊喜地道：

“智生，你来了！”

面前的智生，个头似乎高了一截，圆圆的脸蛋却稚气未脱，看上去依旧是个孩子。

萧珠正准备朝他走去，哪知他一见萧珠，便“刷” 地红了脸，随即扭头跑了出去。

萧珠连忙去追。不多时，便捉住了他的后襟：

“你干嘛？怎么见到我就跑？”

智生仍然像只毛毛虫一样扭动着身子，道：

“我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你不就是水月寺里的智生吗？”萧珠有些好笑地说。

智生听了，总算停止了挣扎，转过身道：

“你既然还记得我，为什么不来看我和师父？”

顿时，萧珠一阵心虚，攥着智生后襟的手也松开了。

的确，智生分明叮嘱过自己不要把他忘了，自己却当真一次也没想到过他。明明水月寺离善化城那么近，自己也没有主动去拜访他们……

她只好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道：

“这些日子以来，我和燕哥哥，实在太忙了……”

智生“哼”了一声，眼睛朝这边斜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生气。

于是，萧珠对他说：

“我们先去店里坐坐吧。你还没见燕哥哥呢。”

她忽然回忆起他的请求，微笑着道：

“你要的糕点，店里要多少有多少。我陪你去拿不就好了。”

智生又一次红了脸，道：

“谁稀罕你们家的糕点了？我要知道这家店是你们开的，打死我也不会上这来。”

“好好好，就当是我们请你客，行不行？”萧珠一边笑道，一边把智生拉回了店里。

柳燕见来人是智生，连忙摆出凉水瓜果。几人坐下聊了起来。

很快，柳燕便问起了慈空的近况。智生却陡然情绪低落，道：

“他……不是太好。几天之前从台阶上摔下来，弄折了腿。眼下还躺在床上呢。”

“怎么会这样……”柳燕喃喃道，目光里也流露出担忧。

智生又道：

“师父别的倒还好，就是不怎么吃东西。我想让师父吃点好的，养好身子。因此便下山来了。”

“既然如此，还请你稍等半个时辰。我这就做点糕点让你带过去。”柳燕道。

“多谢柳公子。”智生一脸感激，竟朝柳燕做了个揖。柳燕连忙扶住他：

“不用这样……慈空大人是你的师父，也是我的师父呀。”

就这样，柳燕又在厨房和后院忙活了起来，萧珠和智生则为他打起了下手。

柳燕要做的，似乎是之前很受欢迎的红枣糕。作为原料的红枣就来自后院的那棵枣树。

今年的枣子结得特别多。枣子还发青的时候，萧珠便守着满树的果实，不让鸟雀把它们啄了去。等枣子被日光晒熟，覆上均匀的紫红色，她便手持长杆，将它们一网打尽。

收获的枣子可以制成枣干，也可以制成蜜枣，还可以制成质地厚重的枣泥馅。她和柳燕花了整整半天处理这些枣子，甜丝丝的枣香飘满后院，甚至招揽了好几只蜜蜂。

如今，又到了它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枣干打成枣糊，蜜枣用作装饰，枣泥充当夹心……还有胡桃仁和榛子碎点缀其间。红枣糕出炉的那一刻，萧珠忍不住深呼吸了几次香甜的空气。

智生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红枣糕，也咽了好几次唾沫。萧珠有些好笑，道：

“智生，要不你先尝一块吧。糕点刚出炉的时候最好吃。”

“不行。我要留给师父吃。”他很是懂事地道。

说话间，柳燕早已将糕点切好，用油纸包起来了。智生接过包裹，又向柳燕道了谢，这才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

望着他的背影，柳燕轻轻叹了口气，道：

“他们两个一老一小，也有自己的难处。其实，我应该去帮忙照顾慈空大师才对。”

“燕哥哥想去的话就去吧。横竖我就在店里，还有阿诚可儿他们帮忙打理生意呢。”萧珠劝他道。

柳燕笑了笑，道：

“看来，珠儿已经是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可不是嘛。”萧珠有些害羞，但还是高兴地道，“我本来就已经长大了呀。”

“是吗……”柳燕神色微动，若有所思般地看了萧珠一眼。

可接下来，他却道：

“就算珠儿长大了，也还是我的妹妹。”

萧珠不知怎的，心里突然难过起来。她不由脱口而出：

“我才不要当你的妹妹！”

话一出口，她便心里一沉。

不好，说错话了！

萧珠条件反射般地捂住了嘴，却见柳燕满脸震惊地望着她，嘴唇微微张开，欲言又止。

不敢继续面对他。萧珠一边捂着脸，一边跑出了店门。

手背上划过两行泪水。心脏跳得飞快，像是因突然受惊而拼命扑腾翅膀的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