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破败的木屋静立山间,墙缝塞着干草,稀疏的茅草屋顶在风中摇晃,歪斜的枯枝栅栏围着院子,几只猫狗在树上或脚边游荡。
栅栏旁的小菜园杂草丛生,几棵蔫巴的白菜萝卜点缀其中。
屋前煤炭炉旁是口黑乎乎的土锅,发电机电线凌乱,显然是自制的供电系统。空气里混着泥土与柴火的焦香,透着苦修的清贫。
堂屋的角落堆着粮袋和干柴,墙上挂着歪斜木架,几本泛黄的道家书籍和阴阳图点缀其上,中央木桌刻痕累累,旁边煤油灯罩落满灰尘。
让两人意外的是,屋里居然挤着几个年轻男女,围坐在桌子旁,见道长回来,齐刷刷站起来。
道长一进门,脸色立马沉了:“你们怎么还在这儿?没完没了啊?”
一个穿夹克的年轻人挠挠头:“道长,是你让我们在这等你的啊。”
道长捋了捋白胡须,皱眉嘀咕:“是吗?”
一个女人赶紧接话:“对啊,我们一大早就来了,结果你说你要捡柴,让我们等,我们还给你带了南瓜。”
她指了指墙角,几颗滚圆的南瓜堆在那儿。
有个男人说:“我们来这是有预约的,你已经收了我们的钱。
道长哼了一声,卷起袖子,坐到桌前:“行,给你们看!”
他从桌上抓过一个皱巴巴的笔记本,拍在面前,抬头喊:“谁先来?写下八字和出生地址,精确到市。”
纪遇和李求真对视一眼。
李求真好奇地问:“道长,我们能在这待会儿吗?”
道长摆摆手:“随你们。”
两人找了个角落坐下。
道长先是看一个男人的八字,捋着胡子眼里若有所思。
“你想问什么?”
男人说:“问我的事业和出国运。”
道长说:“挺好的,出国顺利。你是一个网红,在哪都可以挣钱。”
男人立刻说:“厉害,我是网红你都看出来了。”
道长:“不过你不会结婚。”
男人一脸不屑:“我不可能结婚,婚姻就是一场骗局。”
道长捋胡:“你想结也结不了。”
旁边的黄发女人问道:“为什么?”
道长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的男子:“你要是不想说,贫道也不说。”
“我是同性恋,结什么婚呀?”直接男人直接大方承认。
黄发女人说道:“原来是这样,难怪结不了婚,法律不让。”
男同说:“我虽然讨厌婚姻,但是我支持同性恋婚姻的权利。”
道长没再说什么,接着看一个娃娃脸女人的八字:“你想问什么?”
娃娃脸:“我前面怀了两次孕,第一次因为经济原因打掉了。第二次我想留下,可胎儿出现问题,不得不打掉。我很难过,以后还能有健康孩子吗?”
道长平静地说:“你下一个孩子就会健康。前提是,你得抄写经文。《太上三生解冤妙经》、《太乙救苦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太上洞玄灵宝救苦妙经》,这三经能净化诵经者心灵,你要诚心忏悔。”
娃娃脸点头:“我知道了。”
“有什么好忏悔的呀。”一个短发女子说:“经济条件不好,本来就不该生孩子,就算把孩子打掉,孩子也不会怪你。现在堕胎多正常,没什么大不了。”
道长皱了皱眉头没有多说什么,继续看下一个单眼皮女子的八字。
“你这八字重感情,容易为感情纠结,你来肯定也是问这事。”
单眼皮女孩低头,长发遮住脸,小声说:“我和前男友还有没有可能复合?”
道长捋着胡子说道:“不可能复合,他已经有别人了,你还是重新找一个吧。”
单眼皮又问:“那你觉得我未来能找一个好的另一半吗?婚姻怎么样?”
道长又说:“婚姻会有争吵,另一半脾气急躁,所以你跟他相处时不能急,要不然就会离婚。”
“那他会不会出轨?”单眼皮追问道。
话刚说完,旁边那个短发女人嗤笑:“你真是恋爱脑,男人有什么好?唯一不会背叛女人的只有事业,爱情只会拖后腿,你清醒一点。”
她挺直腰,语气里满是优越感。
同性恋男人插话:“婚姻本质是奴隶制度,一场长期的卖.淫,结了婚的女人,别以为自己找到了另一半,实际上你跟路边卖的妓女一样,只是价码高低而已。”
纪遇忍不住插话:“无论婚姻的本质如何,不能忽视女性在婚姻中的自主选择和情感投入。将婚姻简化为奴隶制和性.交易,你也太刻薄了。”
男人皱着眉,嗓音忽然拔高,“我说的是事实!拿彩礼的女人就是妓女,跟那些卖.淫.女有什么区别?还不如那些卖.淫.女高贵,好歹她们不会绑定客人!”
纪遇冷笑:“既然这样,你干嘛还要争取同性恋婚姻权?”
男同理直气壮:“每个人都应该有结婚的权利,争取到了之后,至于结不结婚,那要看个人选择。”
旁边一个穿着红色外套的女人,听到这话,点头附和:“说的真好,自从结了婚之后我就没尊严了,小妓女来向你报道了。我们加个好友吧。”
她挤出笑容,接着说:“不过我支持同性婚姻平等。同性才是真爱,男女只是传宗接代。”
道长听着,脸色越来越黑,手里的笔“啪”地拍在桌上,猛地抬头:“出去,你们三个都给我滚出去。”
道长的手指着那个男同性恋、短发女人,以及说自己是妓女的女性。
三个人脸色十分难看。
同性恋男人猛的一拍桌:“为什么要赶我们走?”
道长愤怒地指着他:“你一边说结婚是个人选择,一边又侮辱结婚女性是长期卖.淫.女,把婚姻说成奴隶制度,可你还要在法律上争取同性恋婚姻权。大哥,你都说是奴隶制度了,还争取干嘛?难道同性就不是奴隶和卖.淫了?你这自相矛盾的厌女嘴脸藏不住了!”
他又转向那结了婚的女人,胡子抖着:“还有你,他侮辱你是妓.女,你还上赶着报道,还挺荣耀的。你活得没尊严,不是婚姻带给你的,因为你这种心态就算单身也没尊严!厌女网红一句话就能操控你!”
道长目光又扫向短发女人:“你也出去,把堕胎说得轻描淡写,这是杀生!”
短发女子尖锐反驳道:“什么杀生?胚胎不算生命!”
道长忽然笑道:“种白菜都从种下那刻算起,可人的年龄却抹去在母体里孕育的时间,为堕胎找借口!生命是0到1的过程,种子埋下便开始成长,不是冒头才算生命,怀孕亦然!许多人轻视堕胎,播种后又挖出,阻断生命,这是一种行为,并非绝对正确,可你们却当成了真理。”
短发女子怒道:“照你这么说,就不能堕胎吗?那些被强.奸或有健康问题的女性怎么办?你就是在反对女性!”
道长愤怒反驳:“全球每年约五千万起堕胎,这还不包括未统计的,难道全是因为性侵和健康?大多数人是不计后果的放纵,甚至多次堕胎。许多胎儿已成型,被引产时仍是活的!每次谈堕胎,你们总用极端案例掩盖更多的不负责!”
短发女子不服:“生孩子需要经济条件,很多人是意外怀孕,或者经济困难!把孩子生在一个贫穷的环境就是负责了?”
道长冷笑:“现代避孕手段那么多,哪来那么多意外?绝大部分是侥幸和随意,把堕胎当成放纵的补救!难道怀上孩子才发现自己穷吗?有钱堕胎没钱买避孕套吗?真正不想让孩子受苦的人,会严谨自律,不会轻易怀孕!大多数堕胎源于性观念混乱和对自身的不尊重,更别提对生命的尊重!”
短发女子涨红了脸:“堕胎是女性的权利和自由,是女性解放的象征!如果女人意外怀孕,被男人抛弃,又经济困难,生下来怎么办?”
道长冷声道:“那问题到底出在哪?鼓吹堕胎,却不去保障意外怀孕女性的权益!”
短发女子:“堕胎就是保障!”
“堕胎是伤害!”道长疾言厉色道:“因为堕胎能赚钱,而真正的社会保障要花钱!你们口口声声解放女性,怎么不要求男人为意外怀孕负责?为什么不提如果男人让女人堕胎就该坐牢?真正的女性自由,是建立在对生命和自我的负责上,而不是用权利逃避代价!你们所谓的解放,是另一种对女性的绑架!”
“你……”短发女子气得够呛。
纪遇听着这些话,脸上有些惊讶。
她似乎从这个道长身上看到了滔天愤怒,这不像是一个修道人身上该有的。
道长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有,你张嘴嘲笑别人恋爱脑,人家是年入千万的老板,比你有钱!你们这些年轻人自己都没活明白,就自诩清醒指点江山!你真以为追逐事业就是清醒?不过是换种方式困于世俗!事业不会背叛吗?那些加班猝死、搞坏身体、精神崩溃的人可不这么说。真正的清醒是返璞归真,洞察万物运行。爱与恨、情与愁、黑与白,如太极阴阳,相生相依。看透了这些,便不会生优越感,而是心怀敬畏。”
那个被指责为恋爱脑的女子震惊的看着他:“道长,你怎么知道我年入千万,你也太厉害了。”
道长喘了口气,指着他抨击的那几个人:“贫道要把你们拉黑!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渡,那是佛干的事,道家只渡有缘人!贫道今天不看八字了,还没看到的,我会把钱退回,全都出去!”
他连骂带咆哮把所有人赶了出去。
那三个被道长骂的最狠的人,离开的时候骂骂咧咧。
“什么修道人脾气这么暴躁!”
“我看你是假道士!”
“反对女性的道士,还活在裹脚布里呢!”
纪遇跟李求真跟在后面刚要离开,忽然听到一阵喘息不顺的声音。
两人转过头,看到道长身体往后跌去,于立刻冲上去从后面扶住他。
道长捂着自己的胸口,似乎要不过气。
就在这时,纪遇的扫描仪强烈的波动了起来,她看到上面的起伏波浪,震惊地看向他,“你有没有遇到过什么怪事?”
道长皱眉:“贫道是修道之人,经常看到鬼,满意了吗?”
纪遇拿着扫描仪在屋里转了一圈。
道长惊呼:“你干什么?你们俩给我出去。”
李求真:“你需要去医院。”
“不去,我没病,是被你们这些年轻人给气的。”
纪遇停下脚步:“喂,老头,我们可没有得罪你。”
“你……”道长刚要张嘴说什么,可又像是要喘不过气。
纪遇拿着扫描仪走了过来,对道长上下扫描了一番说道:“你气急攻心,还闪到腰,去床上休息一下吧。”
两人扶着他回到了屋子里。
他的房间一样破旧,床铺十分简陋。
纪遇坐在床沿,眼神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静静地注视着面前这个身形瘦削的道长。
道长还在生气,眉毛拧成了一团,灰白的胡须微微颤动,胸膛起伏不定,像是压抑着一团无处宣泄的火焰。
纪遇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轻笑出声:“你是修道之人,不该清心静气吗?”
道长哼了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贫道不如你稳重。你早已看透世态炎凉,却仍选择包容。”
纪遇闻言,微微一愣,眉梢轻挑,似乎没料到这话会指向自己。
她还未开口,一旁的李求真却来了兴致,眼睛里闪着好奇的光芒,她笑着插话:“你能看出她看透了这些?”
道长转过身,目光重新聚焦在纪遇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