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活着。”
相较于林司瑾的失态,林司麒十分冷静,压了压自家兄长的肩膀:“林掌柜可看到那家铺子的东家了?”
林松涛如实回答:“东家未曾露面。”
“二哥,也许只是巧合。”
林司瑾激动地拍了一下茶几,上头的瓷碗发出咣当一声:“哪有这么巧合?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名字,还有陆管家。”
林司麒反驳:“林掌柜只说是相像,又不能确定就是陆管家。当年陆管家烧死在了大火里,那是官府确认的。保不齐是有人故意而为之。等家里事情了了,你亲自去确认,我陪你一起去。”
被林司麒的话一刺,林司瑾一下子泄了气:“是啊,陆管家已经死了。”
林司麒拍了拍自家兄长的肩膀,一遇到刘家的事情,兄长就有些失控。当年刘家的事情至今都是他的一个心结。
“林掌柜,你来一趟也不容易,吃了豆腐饭再走。等家里的事情处理好,过两日我陪二哥一起去铺子,会会那雅逸轩的陆长丰掌柜。”
林松涛点头道是。
正说着,外头突然火急火燎又跑进来一人,冲着林司麒就是嚷嚷:“三少爷,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阿昌,你闭嘴。”林司麒一声冷喝,“好好说话!”
阿昌咽了咽口水,喘了一口气,才冷静下来:“外头大堂来了一个人。”
“说是,说是雅逸轩东家刘承星,专门来林府祭奠。”
当啷一声,茶几上的粥碗终是没有保住,落了地,碎片四溅。
林司瑾此刻已经冷静,只是死死抠进肉里的指甲出卖了他内心的波涛汹涌:“你说他叫什么?”
二少爷平日里最是和善,如今也是平静问话却莫名有些让人害怕,阿昌回得结结巴巴:“回,回二少爷话,那人说他叫刘承星。”
“二哥。”林司麒担心地看着兄长。
林司瑾突然笑了,淡淡的,却像是那昙花骤然开放一般,宁静且温柔:“应是故人来。司麒,随我去迎客。”
一行人快速的到了前厅。
大厅里没什么人,吊唁的人都去了灵堂。
远远就见一人立在厅中。身形消瘦硕长,交颈宽袖的月白色长袍绣着精致的墨色竹叶花纹,领口处一丛墨竹斜着划入衣襟,浑然一体。
那人容颜俊秀,右侧额角有一个浅浅的月牙伤疤,面皮雪白透着不自然的病态,眉眼明亮却似一潭死水,深不见底。薄唇微微上扬,似笑非笑透着凉薄,淡淡注视着从后堂出去的林司瑾。
林司瑾从头到脚打量了人一遍,盯着那人额头的月牙伤疤。良久,他轻轻喊了一声:“三哥。”
刘承星拱了拱手,仪态万千:“林二少,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他还活着,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真好!面对刘承星的冷淡,林司瑾露出一抹苦笑:“三哥,你我何曾这般生分过。”
刘承星眼中并无悲喜,只是淡淡地看着林司瑾,跟在自己屁股后头的少年已经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只是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去了……
“林二少这话说的,你我二人多年不见,何来相熟之说?”
林司麒往前走了两步:“刘三哥,你还活着,为何这么多年都不回来?”
“当年刘家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二哥这么多年一直耿耿于怀,至今都不信是官府定论那般入室劫杀。内里是不是还有什么隐情?”
刘承星嘴角慢慢化开一道弧线:“隐情?你不会想知道的。”
刘家的事情当年原本就存疑,加上这些天发生的种种,林司瑾心中的那个想法越来越强烈。
此刻听着刘承星的话,他死死捏着两个拳头,目疵欲裂:“三哥,真的是那样吗?我也猜测过,只是,只是……真的是那样的吗?”
“亲眼所见。”简简单单几个字,直接将林司瑾仅存的一丝可怜期待击碎。
“那你为何……”为何不去衙门状告呢?
刘承星轻轻地道了一句:“亲眼所见,不代表我有证据啊。”突如其来的灾难,那时他也不过是十一岁的半大孩子。
林司瑾张了张嘴:“这些年,你……”
刘承星白皙的面容浮现一抹浅浅笑意,那样恬静,那样温和,说出的话却让人如坠深渊:“身受重伤,生不如死。”
啪嗒。
措不及防一滴泪水落入地面,留下一个濡湿的水印。
林司瑾不知道说些什么,那年大火,没有发现刘承星的尸体,他一直期待着,期待他活着,期待有朝一日可以再次见面。
现如今他真的回来了,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只是,两人再也回不去了。
那一道沟壑,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