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又翻过一日,到了林家出殡的日子。
似乎是为了配合这特殊的日子一般,今日的太阳躲在云层里,只有薄薄的日晕。
微凉的山风吹着,白番绸布被刮得飘飘荡荡,哀乐悠扬惆怅,十分凄凉。
连着几日白日招呼前来吊唁的亲朋,晚间在灵堂守灵,林司瑾着实有些吃不消。此时脸无血色,嘴唇都微微发白。
“二哥,你歇一会儿吃口东西垫垫。”一身孝服,面容和林司瑾有五分相似的年轻男子将一个碗放到茶几上,此人便是林家三少林司麒。
“你喜欢的甜粥,我试了温度刚好,快吃两口。”
林司瑾伸手揉了揉眉头,眼中尽是血丝,满满的疲倦。
林司麒催促着:“时辰还没到,这会儿小妹在灵堂守着,姐夫在前头招呼亲朋。你都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快吃点。”
林司瑾端起碗浅浅尝了一口,明明是甜粥,入口却品出了一丝丝的苦涩味道。
“怎么了?”
林司瑾摇摇头,拿着勺子大口大口把粥往嘴里送,很快一碗甜粥就见底了。
林司麒伸手在怀里摸了摸,掏出一个油纸包递过去:“还热乎的,再吃两口。一会儿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呢。”
林司瑾给自家弟弟偷偷摸摸的样子逗笑了,露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怎么跟做贼似的?”
“这不是怕那帮老顽固看见咱们守灵期间吃吃喝喝嘛,一个个嘴碎的和圈里的鸡鸭有的一拼。”
林司麒将一个白白胖胖的包子塞到林司瑾手里:“素馅儿的,酸菜豆腐包,放心吃!”说着自己也拿了一个塞进嘴里。
林司瑾看着手里的还有余温的包子出神,良久道了一句:“小妹那里你多顾着点。”
“嗯。”
弟弟平日里老气横秋的,也就在自己面前才露出这般年纪该有的活泼,林司瑾点了点自己的右脸。
林司麒会意的抬手抹了一下自己的右脸,沾了一点咸菜碎屑。
“司麒,家里的事情你怎么想的?”
林司麒吃包子的动作一顿,将最后半个包子塞进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腮帮子一鼓一鼓。
林司瑾手里捏着包子坐在椅子上发呆,有些落寞颓废。
林司麒细细嚼了半天才把嘴里的包子咽下去,掏了帕子将手指擦干净,脸上又恢复了惯有的冷静稳重。
“这般行径,怕是有深仇大恨。”
“二哥,你知道我素来不喜爹的一些手段,但那是咱们的亲爹,对我有生养抚育之恩。若……我绝对不会放过凶手的,不管他是谁。”林司麒说完深深看了一眼自家兄长。
呵,林司瑾笑出了声,木讷的脸上染上了生动的表情:“你是觉得我会放过凶手不成?我有那么良善?”
林司麒盯着林司瑾,慢慢地说道:“那,若是刘三哥呢?”
林司瑾侧头看向自己的弟弟:“那你告诉我,他为何要这么做?”
林司麒抿了抿嘴。
兄弟两相对无言,这时来顺匆匆冲外间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人:“二少爷,三少爷。松烟阁的林掌柜来了,有重要的事情和二少爷汇报。”
林松涛躬着身朝着屋里的两位少东家行礼:“二少爷,三少爷。”
“出了何事?”
“二少爷,昨天长青街上新开了一家笔墨铺子。”
林司麒闻言,不解地看了一眼林松涛:“新开了一家笔墨铺子用得着林掌柜在这个档口上林家来找我二哥汇报吗?”
“怎地,人家开在松烟阁对面来打擂台了不成?”
“不是,不是。”林松涛连连摆手解释,“三少有所不知,这家铺子开在太白楼斜对面,刘家以前开铺子的位置。”
林司麒落座到林司瑾身旁的椅子上:“那又如何,铺面就在哪里,你还能干涉人家做什么生意不成。”
林松涛没理会林司麒的话,继续说道:“二少爷,铺子名字叫雅逸轩。”
林司瑾原本随意搁在茶几上的手一紧。
“掌柜叫陆长丰。”
白胖的包子无声落地,弹跳了两下,落了一圈灰尘,滚到了林司麒的脚边。
林司瑾艰难地从嘴里挤出三个字:“是他吗?”
“二少爷,小的虽说与陆管家打过交道,但是已经过去十年了,小的不太确定。看着至少有四五分相像。”
林司瑾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是他回来了。”
“他真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