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目前的情况来看,就是有人在给刘家报仇,杀了林家人泄愤的样子么。有所怀疑也很正常不是?”
江大年语气平缓,说得实事求是。
“可刘家都没人了,还有谁能给他们报仇?总不至于从坟头里爬出来吧。就算是真的爬出来又为何要找上林家?”说到这,张兰香突然一顿,“刘家当年的事情,和林家有关?”
江大年没有接话头,转了个弯道:“此事尚在调查中。此番前来也是想向您了解一下当初刘家的事情。”
“我就是个厨娘,知道的不多。”
“您在刘府也待了好多年,知道多少就说多少。”江大年从善如流地倒了一碗水递过去,“时间也过去很久了,您细细想。慢慢想,不着急。”
“您刚才不是说当初刘家的案子颇有疑点么,也可以说说都有何疑点啊?”
张兰香抬头,深深看了江大年一眼,似乎是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真诚,喝了口水,缓缓道:“当初刘家的事情,以盗匪入室抢劫杀人结案。老身一直想不通,盗匪都是以敛财为主,为何要下狠手害人性命,几十条人命可谓是鸡犬不留。”
“那一夜,全府上下几十口人都睡得死死的,完全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哪怕是着火了烧到了屋里头,都没有人发现。”
“事后仵作检验,发现有人在食物里头下了药,是用了厨房水的缘故。”
“盗匪既然都入室劫杀了,又为何要多此一举在水里下药,难不成是怕杀不过这一府的人不成?何况那日老身一直都在厨房里头直到小宴结束,不曾发现有外人进出过厨房。盗匪又是怎么混进厨房下药的呢?”
江大年听着张兰香的叙述,确实存在疑点。而且这下药的操作怎么和林家的如此重合,是单纯的巧合吗?
“那日您一直都在厨房,当时都有什么人进出过厨房,您可还有印象?”
“记得。这辈子都没记得这么清楚过。”张兰香的言语有些咬牙切齿。见江大年有些诧异,说道:“大人,任谁一睁开眼就是满目火海,死里逃生,这辈子怎么可能遗忘?”
“老身的腿就是被房梁砸下来压断的,刻骨铭心。”
“后来听了仵作的话,说是烧食物的水被人下药,老身就仔仔细细回想了那日的场景,若是老身再多注意些,是不是就不会给贼人机会下药,就不会发生那样的悲剧。”
“老身每每午夜梦回,都心如刀绞、悔恨不已!”
杨桃见自家婆母又陷入了悔恨的记忆中,连忙安慰,甚至偷偷瞪了江大年一眼:“娘,这怎么能怪您呢?贼人有了想法便是挖空心思钻漏洞,防不慎防,这怪不得您的。”
江大年摸摸了鼻子,见张兰香实在伤心,也赶忙出言安慰:“大娘,您媳妇儿说得对,这怪不得您。”
“您给说说当时的情况,说不定能给我们衙门提供些线索。”
张兰香捧着水碗细细回想:“当日府中大喜,老爷夫人给全府人都发了赏钱,饭食还加了不少肉菜。一整日老身都泡在厨房里头准备食物,大少爷爱吃老身做的八宝葫芦鸭,这道菜食材繁多,考验刀工不说,还很是费功夫。”
“厨房就一个婆子两个丫头打下手,都是一直在府里头的老人,绝对不可能和盗匪搅和到一起去的。而且他们也都死在那场大火里了。”
江大年问道:“那期间有没有别的人进过厨房?”
张兰香思索了一下回道:“期间就辉少爷来过一趟厨房,说是小少爷饿了,来拿了一盘点心。”
辉少爷?
江大年眸光一闪,追问:“他平常也出入厨房来拿东西吗?”
张兰香摇摇头:“辉少爷一直跟着老爷学做生意,哪有时间到厨房这种地方来。府里听着有不少人,实际主子跟前伺候的人并不多,那日大伙儿都忙着手里的事,辉少爷也就是顺手来厨房拿个点心。”
“那么,那日府里可有请外人?”
“不曾。那天是临时起意,老爷夫人那日也就想着家里人庆祝一番,连林家人都没有邀请。想着等改日再正式宴请宾客。”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您觉得可疑的地方吗?”
“老身的一亩三分地就在厨房,其他知晓得并不多。到底是我无用。”张兰香叹气。
“怎么会是您无用呢,您也不过是肉体凡胎,能活下来已是万幸。”江大年起身抱了抱拳,“今日多谢您,打扰了。”
张兰香起身看着江大年,将手里的碗交给杨桃,恭恭敬敬地行礼:“官爷,若有朝一日真的查出刘家之事另有隐情,还请告知老身,老身也好给老爷夫人上柱香,告慰他们在天之灵。”
江大年点头应道:“自然。我想刘家人地下有知,由您这样的忠仆记挂,也会欣慰的。”随后向里正抱了抱拳,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