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苒笑着,一手拄着地面,一手扒开钳制着自己下巴的手。而后两只手都拄在冰凉的地面上,勉强直起身子,抬头看着萧承言。艰难的问道:“是为了这些吗?就为了我的家世?你才一直对我这般?”
“不止是家世,还有兵权。你们常家治军多年,边境将领为你常家马首是瞻,加之各地调防,心腹不少吧。新帝登基,若是边境起乱,何以平京城?何以平诸封地。”
常苒嘴唇微颤,一下狠狠咬住自己的下唇,洁白的牙齿,一下扯下一块下唇的皮肉,瞬间流出血来。连萧承言看后,都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常苒的一只手不自觉的附在小腹上。身体一震震冰凉刺骨。地面的寒气侵袭着,身后的冷风侵袭着。闭了下酸痛的眼睛,复又睁开,看着萧承言问道:“所以,爷不过是替着新帝。钳制住我们常家。那......那我算什么,棋子吗?如今,我常家这辈的唯一嫡子,生死不明,爷便要舍弃我们了吗?”常苒喊完,还不死心一般,又问,“难道就没有为着,为着我自己的原因?对我的宠,对我的爱?都是假的?”
萧承言依旧皱着眉头,听了常苒的话,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你心中不清楚吗?我们有何情分?”
这句话,狠狠扎入常苒的心中。是呀。我们能有什么情分,纵使边境见过,在你眼中我不过是他妹妹。而且,那时也只是几面而已。纵使我是常芜,又有什么情分呢?什么都不敌权。
颓然的坐在地上,整个身子都萎靡了,连腰身都是弯曲着的。
我,不过是联姻的手段。我什么都不是......恩宠都是假的,新婚至今所有一切都是假的。坐胎药是假,避子药是假。高家落魄了,尚且如此忌惮,常家如何不忌惮。
萧承言看着常苒的脸,显然不想再说下去。站起身来。
常苒却突然抱住萧承言的腿。“爷。不。您别走。”哭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别走,我不信。我不信您丝毫......丝毫对我无情。我真的错了。承言。我错了。你说的不是真的。你对我还是有情义的?”
“来人。”萧承言的腿未动,也没挣脱。只是大声的喊着。
小北跪在门口,看向里面。
萧承言头也没回,只是看着满墙的书架。也没管来没来人,只是大声的喊着:“把王妃带回懿德院,没我的同意不准出来半步。再告诉高氏一声,从今往后也不必去请安了。这瑞王府以后没有什么正妃了。就把常苒给我囚在那,任何人不许见。特别是常衡。若是常苒敢闹,闹一次就给我杖毙懿德院的一个丫鬟。”
常苒泪眼盈盈的抬头,只看到萧承言菱角分明的下颚。紧紧抱着萧承言的腿,小声叫道:“承言。”
如此小声的呢喃,萧承言却是听到了。没有低头,就那么平视着前方。冷冷的说道:“别叫我名字。你配吗?”
小北没动。只是跪在门口,不知所措。
常苒听了这话,反而笑了。缓缓松开,坐在冰冷的地上,双手驻在地面上,尝试了好几次。才站起来。踉跄了两下。小北看到,急忙走进来扶着。常苒却是一把推开小北,便直接出了书房。小北在后面急忙跟上。芷兰也急忙从地上踉跄着爬起,追了出去。
萧承言往前走了两步,终还是停住。站在书房中闭上了眼睛。
在书房门口,西知跪在那看到常苒跑的方向不对。急忙就要起身拦着,却是挨了打,一时站不起来。常苒已经先一步跑过去,手也触上了那块白布。小北即刻到了也碰上了白布,却是不让常苒掀开的。
芷兰急忙跪在边上。也不让常苒掀开。
常苒却是不顾阻拦,愣是掀起那块白布,看着沐菊苍白的毫无血色脸。另一只手伸前,触摸上那面容那一片的冰冷。突然就感觉身上一阵绞痛,随后小腹也开始变得冰冷的寒。那寒气是从身体里透出来的,能感觉到腿上开始湿润。仿佛是有液体流在腿上。刚感觉到此,直接就晕了过去。重重摔在了铺满石头的前院书房的前方路上。
芷兰原本跪在边上,常苒却不是朝着她的方向倒下。急忙垫在下头给常苒垫着,才没教常苒的头磕在石头地上。但是身子还是摔在了地上。
小北想都未想,便直接松开白布,跪在地上。想拉起常苒。却先看着那裙子颜色逐渐变化。
西知刚撑着到了近边,却看常苒已经倒下了。目光触到小北手上沾染的血迹。西知惊讶的发不出任何声音。
连着芷兰看到也是愣了愣。急忙大声喊着:“王爷。娘娘晕了。”
萧承言听到喊声,根本没在意。只以为常苒又是用宫里的手段罢了。还在气的紧紧闭着双目。
直到小北撕裂裂肺的哭喊着:“爷。王爷。瑞王。娘娘出红了......瑞王。”
萧承言睁开眼睛。跑出门口。触目便是血迹洇在石头路里。常苒身上的裙子已被血洇湿。慌着身的过去,口中呢喃:“怎会,出了这么多血。”蹲下身子抱常苒在怀。“常苒。常苒你别吓我。苒儿。太医......快传太医。医女,大夫。快.......”急忙抱起常苒,却是那双臂无力的垂下......萧承言瞧见心如刀割,口中一直唤着。“苒儿,你别吓我,你怎的了?”回身进到书房内屋床榻之上。
顿感不知所措。急忙用袖子给常苒擦着额角的冷汗。轻轻唤着:“苒儿......你,你可别吓我。苒儿,你醒醒。”拉紧了常苒的手,却没有一点反映,冰冷的很。
医女和太医来时,都请萧承言出去。说屋中血气重。
还是执意坐在外面书桌前,满地的公文,破碎的茶盏。萧承言就坐在地上,坐在那份凌乱之上,谁劝都不出去,瞧着反复进出的婢女。还有那一盆盆的血水。亲耳听到医女同太医说:“孩子实在是保不住了。”将头深深迈进双膝。怎么会出来个孩子。什么时候有的,自己太粗心了。明明之前一直给常苒喝着药就该想到,就该小心的。
内屋忙做一团,很长一段时间才渐渐平复。常苒昏迷了一日多,萧承言就坐在地上,上半身搭在床沿。用手一点点挖着药膏,给常苒涂在脸上。之前打的时候没觉得多疼,那时常苒的脸,看上去只是红了。可此刻,逐渐鲜明,成菱角的红指印,肿的这般厉害。半张脸都沧起来了。像是时刻提醒着萧承言,自己有多狠心。下这么重的手,打在常苒的脸上。她该多疼。一点点用手指涂着药膏,给常苒揉着,就用柔柔的指尖,轻轻的吹着。想让常苒,少疼一些。可自己也是不受控制的落泪。
薛医女本不想打扰,却还是在边上说道:“王爷,一会娘娘喝完汤药,还是挪回原住所的好。这书房风太大。娘娘身体健朗,只是这次连翻受惊忧虑,加惊吓过度。”想想还是并未直说出口。那书房乱成那样,已能想到王妃受到冲撞与同王爷有关。何况还有脸上那掌印。“好好调养。日后,定是不碍事的。”
萧承言小心的一汤勺一汤勺的送进药去,后轻柔的抱着常苒在怀里。连着这一床的被子都统统抱在怀里,生怕这路上冻到常苒。小心的放在懿德院正屋床上,看到常苒还在昏迷。忍不住坐在地上,把脸低下,隔着被子放在常苒肩膀处。“是我不好,我吓到你了吗?你起来要打要骂都随你。我这次都听你的。我亲自带兵去救常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