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时隔两日,廖清心中却泛起波澜。他反复回想起那本账册,总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对劲,好似有几处细节与他记忆中的不符。想当年,孟总兵征战沙场,搜集证据之事皆由李副将亲力亲为,廖清亦略知一二。
他急欲与梓炎商榷,却恰逢楼老二与兄弟们外出狩猎,无一人可代为传信。心急如焚之下,廖清决定亲自前往蓝府。
打听到了蓝府所在,行至半途,却遭人拦截,他面前站着的人,正是昔日在山洞中给他灌药之人。
廖清下意识转身欲逃,奈何脚力不及,还是被逮住了。
房间内,一位白衣公子端坐中央,气宇轩昂。廖清认得他,当日就是这位白衣公子给自己治疗的腿患,也是他,在山洞里,看着下人将自己的脸烫伤毁尽。
这位白衣公子,正是上官沐泽。他看着面前恢复神志的廖清,内心不得不佩服自己慧眼识人。当日在山谷附近捡到他后,就发现此人体魄异常的好,正是试药的好手。虽然后来被发现是北地军中的人,那又何妨,毁容、疯魔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没想到,这么快,他就神志清醒了,看来他当初的眼光真是好。他扯扯嘴角,似笑非笑地问道:“想去找蓝梓炎做什么?”
廖清是不可能将事情告知于他的,廖清冷笑一声,“哼,看来我是走不出去了,落入你手,无非就是拿我做个药人罢了,问那么多做什么?”
“我知道你和蓝梓炎要做什么,我不仅会放你出去,还会助你一臂之力。只不过,你得按我说的做,一切与蓝梓炎反其道而行之,最好是将他送入昭狱。”
廖清怒目圆睁,“你休想,要杀要剐你现在就来吧!”
上官沐泽缓缓言道:“别着急,我又不是你们这帮子杀人不眨眼的,我不好打杀的。至于用药,你没价值了,我觉得,他有价值。”说罢,举起桌子上的一张纸,纸上绘着一户人家,门口坐着一个貌美妇人,牵着一个七岁左右小男孩的手。上官沐泽手中的扇子轻轻一点,正指向画中的小男孩。
廖清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自家的庭院,院子里有棵杏树是自己亲手为夫人所栽,画中人正是他的夫人与儿子。
他欲上前,结果被两个大汉牢牢制住,“稚子无辜,你要做什么?不能伤害我的家人......”廖清声嘶力竭地喊道。
上官沐泽起身,轻轻弹了弹衣袖,淡淡道:“那你慢慢抉择,我只给你半柱香的时间。”说罢,人就走了出去,留下廖清一人在房中呆滞。
——
廖清缓缓睁开眼帘,回柳大人的话,“无人胁迫。”
梓炎闻言,悲愤交加,高声疾呼:“廖清,你对得起那帮弟兄吗?孟总兵和李副将待你也视同亲子的——”
一旁,有朝臣眉头紧锁,厉声喝止:“蓝梓炎,大殿之上,圣明在上,审官在列,岂容你如此喧哗无礼?”
另一位朝臣则躬身向皇上进言,言辞恳切,“皇上,蓝梓炎口口声声说,给您呈上的是孟总兵搜寻到的朝臣收受贪墨的账本,试问,一个在北地征战沙场的总兵,何以能涉足京中权贵之事?可见,此等言论,分明是构陷之词。”
皇上目光如炬,逐一审视着朝堂之上的众人,转而盯向蓝梓炎,最后定格在廖清身上。他拿起账本,轻轻递给一旁的太监,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严:“你在北地之时,可曾见过此物?”
太监将账册递至廖清面前,廖清颤巍巍地打开后,皱着眉头,仿佛下定了很大决心,道:“孟总兵为北地夙兴夜寐,又怎会有闲暇去探查官僚隐私?臣在孟总兵与李副将麾下,从未见过,更未曾听闻此物。”
梓炎闻言,双目紧闭,浑身力气仿佛被抽空,他心中最信任的袍泽,竟也背弃了他。
柳大人趁机进言,声音铿锵有力,“皇上容秉,蓝梓炎声称此账册乃其从北地带回,那么,他回京已久,为何迟迟不上报给您?反倒是今日才拿出来,这其中是否另有隐情?还有,据他所指,那驻守边疆的殷总兵岂不是我大魏的罪人?他究竟是想污蔑殷总兵,还是想清理朝堂异己?臣以为,应严审蓝梓炎,顺藤摸瓜,将幕后黑手一并揪出,严惩不贷。”
六部官员亦纷纷站出,附和着,“臣附议,蓝梓炎征战宁夏镇时,屡抗圣旨,以至忽拜义子那木尔逃脱,至今下落不明;在征战期间,正是粮草紧缺之时,他竟然勾结鞑靼沙瓦部,为其运送粮草,此等行为,无异于通敌卖国,罪大恶极。”
蓝梓炎大怒,“你瞎说,”随后跪下,对皇上道,“皇上——”
刚要反驳,却被皇上打断,“来人,先将蓝梓炎押入昭狱。”
“皇上——”蓝梓炎绝望地呼喊,却无济于事。
廖清眼睁睁看着蓝梓炎被拉走,自己却不能说任何话,他紧握的拳头彻底松开,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一样瘫坐在那里。
皇上继续下达旨意,语气不容置疑,“太子,着北镇抚司杨涌,迅速审理此案,务必查清是否有人指使,其目的何在。同时,问清与沙瓦部勾结之事,详细呈报。”
太子躬身领命,声音坚定:“是,儿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