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金冠上的珍珠应声而碎,白色的粉末随风飘洒落。
少年约莫十五六,一身锦衣金冠,显然非富即贵。他脸色虽已吓得煞白,犹自不肯认输,梗着脖子道:“有种就打死我!呵,老子在边疆打败仗死了,女儿在京城当街逞凶,好啊,永定侯府满门真是个好!”
“你——!”少女柳眉挑起,咬牙道:“姑奶奶把你头拧下来!”
红色的鞭影快如闪电,旁边的小厮大叫一声扑在少年身上。
“徐小姐手下留情!”
话音未落,鞭子的末梢已将小厮背后的衣衫击碎。电光石火之间,少女的手腕微抖,又被收回手中。
小厮摸摸未受伤的后背,心知小姑娘心慈手快,忙回身跪地求道:“徐小姐,别!我们少爷可是显国公府唯一的嫡孙啊!”
少女打量了小厮一眼,冷冷道:“嗬哟,显国公府的嫡孙好金贵,他能当街纵马踩人,姑奶奶不能赏他几鞭子吃么?不想吃鞭子,立马带着他给姑奶奶滚!”
“是、是!”小厮们知道这位祖宗得罪不起,忙劝着抱着自家少爷走了。
可那少年不肯罢休,不住地骂着。
“放开少爷!她真以为自己是侯府千金呐?呸!姓徐的战败身死,连个葬礼都没有,剩她这个丫头片子,成什么气候……永定侯府的香火已经断了!”
“祖宗!你少说两句……”
小厮们的劝阻还没说完,少女阴沉沉的声音再度响起。
“永定侯府的香火断不断你管不着,再说一句,你显国公府的香火先断了!”
话里似乎含着森冷刀意,终于吓得少年住了嘴。
四周静了一会儿,响起窃窃私语声。
“永定侯府的千金?可太凶了,以后谁敢娶啊……”
少女的面色又沉了三分,一言不发地快步离开。
一路回到西角门前,小厮便笑着迎出来:“小姐可回来了,太子妃娘娘派人来问了好几回了……”
少女满脸的怒气登时一收,进门便往后殿跑去,刚一过穿堂便听侍女们的欢笑声。
“燕娘回来啦?”
再一抬眼,少女便看到院里那棵西府海棠开了,太阳正好,太子妃握着书坐在树下。
听到脚步声,太子妃由使侍女们扶起,扶着腰笑道:“怎么跑了一额头汗?快擦擦,别着凉了。”
没事,就跑了一路。
少女刚要含糊过去,目光忽然落在太子妃圆滚滚的肚子上,心口突的一跳。
“娘娘,您……您的肚子……”
“肚子?”太子妃慈爱地抚摸着肚子,笑得温柔。“怎么?我将孩子照顾得很好啊。”
我知道。少女心中说。太子年逾而立才与太子妃有了第一个孩子,两人都珍爱无比。只要生下儿子,太子妃就不必终日惶惶,总怕皇上降旨废了她,令太子娶高门贵女。
“可、可是……”她迷迷瞪瞪地说,心口砰砰直跳,仿佛心尖之上悬挂了一把刀,凌厉的寒气若有似无地逼来。
“可是啊……”太子妃温柔地叹息着,“这孩子终究没能保下来。”
咣当一下,那尖刀坠/落,直接将她的心捅穿,戳在地上。巨大的绝望和恐惧攫取了她,她猛地朝前去扑去,叫道:“娘娘!”
鲜血在她抱住太子妃之前流了下来,四周光线瞬间黯淡,太子妃依旧锦衣站着,只是散着发,手里抓着一柄钢刀。
她脸上的笑,说话的声音,依旧那样温柔。
“燕娘,别担心,你是永定侯府的女儿,皇上需要你活着,你会活得很好的。”
“不……”她徒劳地摇头,伸手去抓那钢刀。
雪亮的刀光在她伸手的瞬间闪过,太子妃的身体轰然倒在她未出世孩儿的血泊中。脸上的笑容,却滚到了她的脚边。
“咚……”
徐燕昭瞬间睁眼坐起,厉喝道:“什么人?!”
红衣太监被她话中的冷意吓得一哆嗦,跪在帐外应道:“五更天了,徐娘子,您该出发了。”
一刻钟后,一辆青幄马车从长秋宫出发,辚辚出了宫门。走上承天街时,天还未亮,是以打着灯笼上朝的满朝文武,谁也没瞧见。
直到早朝时,朝臣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陛下?”白发苍苍的礼部尚书疑惑地叫了一声。
不仅是他,满朝文武都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陛下,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