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越窈跟着晏亭梨往长宁宫去时,还不免有些忐忑。
晏亭梨很理解,安抚她,“母后心胸宽广,待人温和,不必紧张。就算不知如何应对,也还有我在呢。”
苏越窈点点头,“我只是还从未独自拜见过皇后娘娘。”
苏越窈的母亲身子不算好,皇后前些时候办的赏梅宴,也只是苏家二夫人带着苏映纭和苏越窈二人来了。
毕竟是皇后的宴会,若是只带一个姑娘,难免落人口舌。
晏亭梨轻轻拍了她的手,触到她的肌肤柔软微暖。
“无碍的。舅母待小辈也很体贴,你少话些也没什么,多笑笑便是。”
苏越窈便掩唇笑了。
这的确是很有效的法子。
到了长宁宫,还未走入内殿,便听得里面传来笑声。
晏亭梨扬起了笑脸,才踏入殿中,声音含笑,“母后和舅母如此开怀,是我来迟了。”
内殿中,皇后下首正坐着端雅妇人和妙姿少女,闻声将目光投来。
妇人笑道:“方才还同你母后说到你呢。”
晏亭梨同苏越窈走进去,没有立时答话,而是先向皇后和陈夫人问安。
陈夫人是皇后的亲嫂嫂,皇后同陈大人之间兄妹情谊深厚,同陈夫人也融洽相好。
是以晏亭梨自小也是陈夫人看着长大的。
皇后温声免了礼,见二人落座,才微笑道:“听宫侍说苏二小姐入宫,正巧本宫这里有几匹新料子,颜色鲜嫩,给姑娘家正合适,便也将你也请来了。苏二小姐不必拘束。”
她声音温柔,苏越窈没有抬眼直视这位出了名仁善的皇后,只垂首谢过。“臣女不拘束,只是亲见娘娘凤姿,心有敬仰。”
她话说得谦然,陈夫人闻言也道:“这便是苏家的姑娘吗?果真是端秀的好教养。”
陈夫人身边坐着的是陈家嫡女,陈华湘。
陈华湘闻言却道,“可我好像听说,苏家大小姐的性子同二小姐却是很不同?”
苏越窈眉眼不动,毫无怨怼之色,只是温声,“堂姐性子更直爽些,同我的确不同。”
陈华湘“哦”了一声,语气莫名。
“我见过她。倒的确直爽。”
她的笑意辨不出喜恶,皇后只平淡开口,“性子倒是无碍,为人仁良才为最要。”
皇后没再多说这个,只道:“听说苏夫人身子欠安,宫中的徐御医最擅调养,晚些时候请徐御医随你出宫,给苏夫人诊脉开方吧。”
她话音温和,苏越窈听在耳中,略抬起头,眼中有几分欣喜。
“臣女代家母谢过皇后娘娘恩典!”
宫中御医虽有妙手,却也只给宫中贵人问脉,寻常权贵想请御医都得求得令牌才行。
苏越窈真心实意地露出一个感激的笑来。
皇后看在眼中,只浅浅一笑,“你是善孝的好姑娘,本宫见你也很合眼缘。”
晏亭梨并没有搭话,眸光深浅一瞬。
皇后和陈夫人只是浅聊了几句这个话题,便又引到旁的事情了。
陈夫人今日入宫,主要是向皇后娘娘报喜——陈华湘的兄长即将定亲,两家已经互相换了八字。
皇后见此事终于落定,心下开怀,赏赐了许多,也给这对新人添了喜。
“阿瑜温文,定然是好郎君。”
陈华瑜说起来也是晏亭梨名义上的表兄,晏亭梨对他印象也很是不错。
闻言便道:“瑜表兄自来勤勉,又长于陈氏清正家风,自然是值得托付的。”
陈夫人笑着掩唇,心里也很满意同陈家定亲的姑娘。
那是洛州云氏的姑娘。
洛州云氏数朝前也是权贵人户,只是历过数回改朝换代,族中子弟都已经不再得任高官重职,到了如今,云氏子弟在朝中已经不占权重之位了,多只是清官闲职。
现今也徒留了百年世家的声誉,不再风光,但底蕴家风却还是厚在。
陈家一开始并不是奔着云氏去的。
本也不打算和强盛的人家结亲,同洛州云氏来往后,才发现云氏的姑娘实是德才兼备。
陈夫人自然心喜。
皇后也很认可。
皇后只是招苏越窈过来闲话,却不是要她一同陪坐到底。
她记得苏越窈本是来见晏亭梨的,便让她们二人先回棠梨宫,她赐下的料子随后再让宫人送去。
晏亭梨和苏越窈恭敬地谢了恩,走出长宁宫,行在宫道上时,苏越窈还有些慨然。
“皇后娘娘真是宽厚。母亲能得御医诊治,定然胜过寻常医师。”
顿了顿,她又压低了声,“梨梨,为何陈小姐会突然提起我堂姐......”
晏亭梨方才也在想。
她思忖片刻,还是道:“我虽待人并不苛刻,但也甚少同人亲近,你算是我自己交往的第一个好友。许是母后和皇兄都有听说,便也留意了。况且母后很重孝道,你常为母侍疾,自然称得上善孝。”
她安抚道:“总归于你无弊,你得了母后亲口夸赞的事很快也会传出宫去,对你的名声只会是锦上添花。”
苏越窈点点头,好似忽然想到什么,垂下的睫羽遮挡住眼眸,看不分明。
皇后已经允了徐御医给苏夫人问诊,晏亭梨便也没有顾虑,让松玉拿了自己的令牌,去御医宫请了徐御医,和苏越窈一起回苏家。
苏越窈入宫时还很是低调,马车都停在宫门前。
出宫时却低调不得了,人人皆知苏越窈入宫一趟,不仅得了皇后青眼赞誉,还得了皇后的赏赐。
一日后松香为晏亭梨绾发时便向她转述。
“苏二小姐一日之间便收到了不少约笺,苏老夫人还特地往苏夫人的院子里送了不少药材,说是要她承顺皇后恩典,不必再日日请安了。
那日皇后夸赞苏越窈善孝的话也传出去了。
如今京中都知晓苏家二小姐不仅同公主交好,还入了皇后的眼。
苏大姑娘却在露华楼中被晏亭梨当众斥过。
一门之中竟出了两个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