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黛云就寝时分,德昌这才姗姗来迟。
“殿下恕罪,殿下让奴才寻的有三位公公,而今还在宫内当值的只剩下一个。”德昌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正是掌膳太监田野。”
“掌膳太监?”黛云有些惊讶,随后失笑道,“御膳房油水足,我准备的那些怕是人家瞧不上眼。”
德昌默认了她的话,只道:“好在软磨硬泡之下,他还是替奴才查了遍。那几年并没有全国大选,到是办过一次仅限于京城的小选。入选的宫人们资质和家世都为上品,是为着当年继位不久的珹帝陛下填充后宫的。”
“既是小选,那想来人数不多,找起人来要方便上不少。”但这也意味着,漠北的奴隶贩卖,已经可以进入宣朝京城。
“再替我办件事情。”黛云将德昌的消息一并写在了给江勉的信件中,又同德昌说道,“冷宫有个入宫十几年的宫女,最近和怀姌走的很近,想办法让她离远些。”
“是,奴才明日一早就去办。”
*
好在黛云的扭伤并不严重,且江勉很快便来信告知,令牌已被他妥善处理。黛云也乐得忙里偷闲,窝在屋内翻阅当下正当红的话本。
若非江勉将致使黛云受伤的原因揽在自己身上,知她痊愈,便亲自邀她出门透气。想必,黛云还能多待些日子。
“怎般?”黛云远远地便看见在门口等候的江勉,抬起胳膊对他挥了挥手。
“既然江小将军邀约,那本公主也就大方地赏脸了。”黛云三步并做两步,欢快地跑到江勉跟前。幼香气喘吁吁地跟在她身后一路小跑。
她今天穿得是朱红织锦圆领袍,纹饰鲜明、裁剪得体,一根同色的绦带将秀发高高束起。
不像公主,不像先生,却像那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江勉望着她的步子,这才松了口气道:“殿下的伤果真好了。”
“太医说没伤到骨头,前两日便不觉得疼了。”黛云将装饰用的扇子从幼香手中抽走,带着几分炫耀的意味,“你瞧我这身衣服可好看。”
岂能单用好看概过了去?
江勉心中的惊艳如涟漪般散开,他想起自己的藏品之中,有张名为九耀的弓。江勉喉结微动,忽而想将那张弓,拱手赠予黛云。
他已经遇见最耀眼的骄阳了。
江勉感觉四肢百骸都泛起洋洋暖意,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却毫不保留地在他的血脉之中呼啸而过,翻滚蹦腾涌进心底。
但开口却唯能说出二字:“好看。”
“毫无诚意。”黛云从幼香手中抽出装饰用的扇子,舞了个漂亮的动作,又同江勉解释道,“这图案可是南方的样式,京城甚为少见。”
这身衣裳正是许云韶给黛云的第一份投名状。
“的确是鲜见的。”江勉侧身,让黛云先出了府,“勉许久未踏足京城,还请殿下指点迷津。”
“那我先带你去个好去处,等会饿了再琼玉楼去用点心。”黛云想起了先前看好的那方砚台,今日正得了机会,不若先去将它收入囊中。
“如此甚好。”江勉自然同意,又对着身侧的一个侍卫耳语了几句。
黛云依稀记得当日替江勉送礼物的,便是他,可却不曾知道他的名讳。只见那人虽然面露迟疑,却还是在听得了江勉的话后飞快地离开了。
“你让他去做什么了?”黛云问道。
“我让他去寻一件东西,等会再来同我们汇合。”江勉故意卖了个关子。
黛云果真叫他激起了好奇心,双手环胸,颇为傲娇地开口道:“哼,不想说便不说罢。”
这样的小事她也不甚在意,轻车熟路带着江勉来了那间卖砚台的铺子。
“你别瞧着这门面不大,可我总爱买他们家的砚台。”黛云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就像我之前看到了一个,做得精致的紧……”
黛云环顾四周,却并未再寻见那一小方砚台。
“小二,你们家之前摆在那边上,刻着雨后初荷的那方砚台,已经叫人买走了吗?”黛云难掩失望。
“哎,您来的可真不巧了,那砚台昨日叫个孩子摔了去。”小二说起这事一阵摇头,大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