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不太听话。”陶也深深叹了口气,手上没松,就让黄朗保持那个难受的姿势,低头吻他,舔舐他破损的伤口,疼痛缠绵,是在警告他的挑衅,却又藏不住爱意。
“那就把我杀了而不是扔掉,懂吗?!”黄朗朝他吼道,双目赤红,拽住陶也另一只手用力往自己脖子上握。
听到如此偏激的话语,陶也反而松了口气,他甚至有些......高兴。
却又意识到自己不能高兴。
矛盾和挣扎几乎要把他撕成两半,脑子里有无数个自己在争吵着、推搡着,恨不得把他的灵魂都割裂开。
陶也松开黄朗,他双手捂脸,好像在笑,眼泪却顺着指缝流出。
......
“砰——”黄朗投出的第6个球,不偏不倚又砸在篮筐上。
“今天不在状态啊朗哥。”吴江接过篮球,随意带了几下,三步上篮。
“不打了,没手感。”黄朗提前下场了,坐在场边喝水。
吴江注意到他的反常,把球一扔,也坐到长椅上,用手肘撞撞他,开玩笑问:“咋?你失恋了?”
“嗯。”黄朗望着红绿塑胶地板发愣。
“嗯?!”吴江对他肯定的答案表示震惊,拔高了音量,“什么时候谈的?”
“五年前。”黄朗说完,举起他那2升的水壶仰头喝着,一口气喝了半罐,汗水顺着他的喉结滚落,然后长长叹了口气,“三年前我读大学,他怕耽误我,把我甩了。”
在他们通讯录圈子里,三个月都叫金婚了。
五年,这是什么概念?几乎要把另一个人融进自己的□□和灵魂中了吧。
“但是你一直没放下,”吴江终于明白,黄朗这样好的条件,追他的男生女生并不少,为什么一直没谈,“你等了他三年。”
“也算不上等吧,”黄朗自嘲地笑笑,“我从来都没想过会再遇见他。”
“还是在足疗店,”他说望天摇摇头,觉得命运可笑又残酷,“他那么高傲的人,竟然去搓脚了。”
“是上次那个坐轮椅的帅哥?!”吴江瞪大眼睛,被这巨大的信息量震惊。
黄朗点头。
怪不得!上次他就觉得不对劲了。黄朗这人再浑也不至于当这么多人面羞辱别人,还说什么拿钱卖他。
好多事情瞬间串在了一起。黄朗在夜市对那个坐轮椅的小贩咆哮,大概也是因为想起了他吧……
“三年前,他说他拿到外国的offer,抛下我远走高飞。”黄朗低下头,终于说出压在胸口很久的那块巨石,“都是假的。他就用那样不方便的身体,用一盆接一盆的洗脚水把我供上大学,帮我实现梦想,然后默默退出……”
吴江没想到竟是这样深沉的感情,他看着旁边那个佝偻的身影,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其实吴江也不需要说什么。黄朗只是需要一个宣泄的窗口,他压抑太久了。
“其实我已经不恨他了,”黄朗说道,抬头看着篮球场上冷白的大灯,泪水中眼眶打转,他努力不让它流下,“可他还是选择推开我。”
“为什么?”吴江小心翼翼问,“是因为……他坐轮椅吗?”
黄朗点头,吸吸鼻子,叹了口气:“我俩的情况和你和沈老师不同。”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不是残疾人。”黄朗回忆道,“他是很优秀的会计师,而我是给他送餐的外卖小哥。冷静理智、优雅从容,一身笔挺西装手提电脑包走在CBD大道上。他就是那种最耀眼的人。我只敢骑车远远瞥一眼。因为我知道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黄朗会想起俩人的初遇,嘴角不自觉带上笑意。
吴江看黄朗那样,就知道他根本从来没走出来过,所谓的三年不过是在骗自己罢了。
“是初恋?”吴江忍不住好奇。
“是,”黄朗答道,继续说,“而且,我这辈子认定他了。”
白月光。还是这样深情的白月光。任谁都放不下。
吴江长长叹了口气,同情黄朗的遭遇,替他分析道:“像你说的,你俩和我们情况不一样。你认识他的时候,他是健全人,有很好的工作,漂亮的外表。如果只听到这,我会猜,他可能是从健全人到残疾人,心里有落差,担心你只爱那个完美的他。”
“可是你说,哪怕这样了,他还愿意为了你去搓脚赚钱,供你上大学。”吴江看着黄朗,顿了顿道,“我会觉得,他爱你胜过爱他自己。”
一语惊醒梦中人。
黄朗浑身就像触电般,记忆开始复苏。
他记得有一天,陶也少见的失落。
陶也受伤后,一直积极面对,从来没有自暴自弃的行为。但那天他却说“拿不出手的东西,就是垃圾。留着是负担。”
黄朗看得心疼,他知道陶也心里有事。
他事后也有旁敲侧击问过,可陶也怎么都不说。
后来他再也没说过那些话,这事也不了了之了。
现在,黄朗好像终于找到陶也藏在最深处的秘密,他痛苦的根源,却没有打开它的钥匙。
“你说的对,”黄朗苦笑,摇头,自责自己的迟钝,“我原来以为,他是追求完美,习惯用最严格标准要求自己。现在想想……他其实根本没有爱过自己,从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