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的东西,连一个小孩儿都能跟丢。”裴老夫人睁开眼睛,手上珠串碰撞,她转向安静侍立在一旁柳曼凝道:“燕如烟那陪嫁丫鬟做的怎么样了。”
“莲心已经把药放到安胎的汤里,”柳曼凝听着隔了两个院子都清晰可闻的痛苦之声,得意道:“最好是一时两命,这样燕如烟也脱不了干系。”
她掐指算了算时间只觉正好,便吩咐嬷嬷将裴琛拦在门外,自己则撑开伞,搀扶着裴老夫人前往燕南烟生产的小院。
计划本一箭三雕,只消静静等候便能除掉燕家姐妹与燕南烟肚子里的孩子,可谁能料到裴琛进府不成竟果断去找了燕家在北城的势力,他与配了枪的仆从硬闯入府,直直带着医生杀到后院。
柳曼凝见事情即将败露,果断将身体快抖成筛子的莲心叫走。而莲心本就心虚害怕地很,她跟着承诺事成之后会将自己抬成姨娘的柳曼凝来到后院,还没等她问出接下来该怎么办,从天而降一道利刃便将莲心头身分家!
“!”
白婉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原本被屋外喧闹吵醒的她出来透气,没想到竟撞上柳姨娘杀人灭尸!她知道自己不能发出声音,可莲心死不瞑目的眼睛正好与白婉对视,灰色眼白死死盯住白婉的眼睛。
“啊!!”白婉疯了。
这一夜,疯的不仅只有白婉,还有一手抱着不会哭闹的婴儿,另一只手拿着滴血长刀的裴琛,还有一众跪在血水中瑟瑟发抖不停磕头的裴家家仆。
待裴鸿祯匆匆赶回府中时,见到的便是躺在鲜血床上已然冰冷的爱人与猩红着眼睛质问自己的裴琛。
这场大雨洗刷掉裴家淌了半府的血迹,这场大雨仿若是上天最后的恩赐,接连几日大旱,青楼被风月街纵火波及难能再起,即使老鸨使出浑身解数,可大旱之年高门大户都闭上门过自己的富庶日子,而哪间平常人家又有闲钱寻欢作乐呢。在苦苦支撑了几年后,染上了赌.瘾的老鸨竟把整张地皮都输了去,青楼中众人一早便被她一个画圈一个手印地卖掉,而要买沈玉枝的正是那柳老爷!
沈玉枝心中暗道不妙,他在各家家仆跟着龟公来抓人的档头趁乱跑出青楼。这一切发生地太匆忙,沈玉枝赤着脚还套着旗袍根本跑不快,旗袍一般在小腿处分叉,他心一横,直接上手将旗袍撕到大腿处逃命。沈玉枝灵巧有余,但连年吃得不好体力差,没多长时间就被龟公抓住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哪里打过架呢?自小穿着旗袍在青楼长大的沈玉枝只会些女人手段,他疯狂用指甲抓挠龟公那挤满褶子的脸,伸长手臂去薅那斑秃的头发,旗袍下的长腿也无理朝着下三路踢。古人云拳打死老师傅,这样发疯还真唬得龟公一时松手让他脱了身,沈玉枝忙从地上爬起来逃跑,剩身后龟公气急败坏捂着眼睛,大叫着喊人过来增援。
“让一下!”
沈玉枝慌不择路跑到一众仆从之中,在慌乱间撞到人趔趄两步,他抬起头,只见自己撞到的人竟是裴老爷!
正是当年那碗又香又稠的粥续了自己与母亲的命,沈玉枝无暇他顾,只能抓住眼前这根救命稻草。他听着龟公匆忙追来的脚步声,沈玉枝的喉中泛起血腥气,他死死咬住牙,赌一次!赌赢了就能活下来,赌输就认了!
“老爷救我!”
他双膝一软跪坐在地上,沈玉枝没有贸然攀上裴鸿祯的腿,而是轻轻扯着裴老爷长袍的裤角。乌发中的素银簪子摇摇欲坠,还有恰好露出的细白双腿上尽是泥石擦伤。
可怜美人泫然欲泣 ,裴鸿祯忙脱下身上马褂盖在他腿上。
能成为北城商会会长的他必然有过人之处,裴鸿祯精通识人之术并且过目不忘,他第一眼便认出面前可怜的美人是多年前施粥时见过的小女孩。此时龟公带着人嚣张的声音渐渐逼近,裴鸿祯叹了口气示意仆从上去拦人,自己则隔着衣物,轻轻将跪坐在地上的沈玉枝扶起。
既然有缘,那便救下来罢。
“我怎么不知姐夫也对这美人有兴趣?”
无数次噩梦中的声音响起,沈玉枝浑身一颤,扶在裴老爷胳膊上起身的手猛然收紧。裴鸿祯察觉到此,在沈玉枝能接受的距离将手虚虚揽在他的肩头,微微一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柳老爷虽然硬气,此时对上裴鸿祯也只能悻悻收手:“既然如此,那我便等着姐夫的喜酒。”他放下花后便带着人离开,在转身后还回头瞪了一眼沈玉枝,其中淫邪狠厉令人不寒而栗。
三日后,一辆水红色的小轿子从侧门抬进了裴府,沈玉枝偷偷掀起轿帘,好奇地看着府内郁郁葱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