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是第二日清早才得知花千树星夜驰兵白头领一事,心里不免有些遗憾和失落。因花千树走的匆忙,对军中事务未作安排,朝廷对沈铎的责令又一直迟迟未下,所以名义上沈铎顺位成了泗水城的第一话事人,他接替了花千树的位置,掌管了泗水城的兵权以及城防等一切军务。
他现在大权在握,正是春风得意,对阿南自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计穷力极地为难和打压。阿南在军中的日子一落千丈,举步维艰,连带着部下也跟着遭殃。配给缺斤少两且不说,分发的棉衣棉被单薄的连一片棉絮都摸不到,根本无法御寒。为此,阿南三番两次找沈铎讨要说法,但都是惹了一肚子气,最终仍旧于事补。事后沈铎又会变本加厉,如此循环下去,处境只会愈加艰难。
阿南看着营帐中蜷缩着身躯冻得瑟瑟发抖的士兵,又是惭愧又是难过,只能吩咐下去每个营帐添两个火盆,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漫漫长冬才过了一半,这冰天雪地的,没有御寒的冬衣棉被,如何能抗的过去呢。
这几日阿南愁得食不下咽,人都瘦了一整圈。秦忠见状,暂且除了劝慰也是别无他法,日子就这么苦熬着也没个尽头,好在最绝望的时候他们都挺过来了,连鬼门关都闯过去了,他不信还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毕竟天无绝人之路。
秦忠一连消失了好几天,然后又突然冒出来,兴冲冲地说有惊喜。阿南始终耷拉着脑袋,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激动地抓着秦总的袖子问道:“是不是白头岭之围解了?”
这话如冷水浇头,秦忠脸上的笑容凝固,唉声叹气了一番,道:“算算日子,花校尉应该已经到白头岭和皇子瑜汇合了,可一直没有战报传来,恐怕凶多吉少。”
阿南一战成名,论功行赏封了一个军司马,虽然官职比秦忠大,可论沙场行军秦忠还是要比她老道许多的。这些天阿南除了眼下士兵过冬一事,最为挂心的就是白头岭的战况,花千树这一去就如泥牛入海了无音讯,阿南本就忧心忡忡,又听秦忠这么说,更愁肠百结了,“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各路支援的人马能如期而至,助皇子瑜他们一臂之力,尽快破敌突围,早日收复河山。”
闻言,秦忠苦笑着摇了摇头,“阿南你想的太简单,你真的以为那些接到朝廷旨令的各路将军会领兵前去支援皇子瑜?”
他这一番话让阿南大为吃惊,瞪大双眼,反问道:“难道他们还敢抗旨不成?”
“阿南你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吗?”秦忠苦笑了一番,而后道:“朝廷党争由来已久,派系林立,皇子瑜不但是皇长子,将来完全有继承大统的可能,且有军功在身又深受军民的爱戴。明面上他们都忌惮他的皇族身份不敢怎么样,可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巴不得他身陷险境有死无回呢,这里面曹国舅首当其冲。曹国舅位高权重,深受皇上的宠信,势力盘根错节,不管是在朝野还是在军中都有他的耳目,像沈铎这样的小人更是遍布四周。我想花校尉之所以走的那样匆忙,一来形势严峻拖延不得,二来就是顾忌沈铎从中作梗。”
“现在大玥的江山岌岌可危,他们居然还有心思互相残杀。为了一己之私,难道就可以弃大义于不顾?”阿南失望之余也难免觉得悲哀,从军的这几个月她在战场上见过太多的厮杀和死亡,就连梦里都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情景,世间上最残酷的事莫过于此,可有时候人性的难测更是恐怖如斯。
“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越帅,大玥也不会有第二个越帅了。”
秦忠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了。过了许久,秦忠打破沉闷的气氛,语作轻快地说:“对了,方才跟你说有惊喜,咱们快过去吧,阿柳姑娘应该都等得着急了。”
“到底是什么惊喜,连阿柳姑娘都来了?”阿南实在想不出眼下这个形势还有什么惊喜可言,而且还和阿柳姑娘有关系。
“你去了就知道了。”秦忠先卖了一个关子,之后便拉着阿南出了军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