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过得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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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二那年的寒假,从稷民大学放假回家的当晚,齐疆在街头等候叫的车辆时,碰见了祝春知。
说是碰见,倒不如说是她情感的不自觉追随。
茫茫人海中,偏能捕捉到她。
她再一次违背自己的誓言,不自觉地看向那人。
就像在无数次的梦境里那般,祝春知穿着黑色大衣,围着古红色围巾。手指间夹着一点猩红。
如果不是脸色那样苍白,只怕会让人觉得是在拍画报一般。
目送着那个身影走进医院之中,齐疆抬头,西州医学科学院肿瘤医院。
回家之后齐疆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怎么想都觉得心痛不已。
她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虚弱的样子啊……
上网搜索了医院的名称,得出个心惊的结果。
那是家治疗肺癌和肿瘤很有名的医院。
治肺癌……
她忽然想起了第二次重生的那个暑假,医生说祝春知的右肺有结节。
齐疆揉捏着手心,却忽然不受控制地落下泪来。
想起来祝春知住院那晚突然无缘无故发疯一般给她打电话。
在医院里还莫名其妙地拉她的手看。
齐疆在台灯灯光下张开手掌心看自第二次重生后,左手命运线附近又多出的一个小点。
用力地去揉,早已经长在肉里了。
难道一次重生,命运线上就会生长出一颗痣?
回想起第二次重生的那个时刻,下午两点多——
齐疆自小男孩刺耳的哭声中惊醒。
公鸡发出临死前的惨鸣。
齐疆大步奔跑过去,对着人群大声喊:“隧道里有大车冲过来,远离限高架!快跑。”
又一次看见了在人群中的祝春知,这一次对方竟然像入定了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齐疆再一次朝她奔涌去,急得眼角迸出眼泪。
千钧一发之际,她的身体接触到对方的身体,然后狠命把祝春知朝远处撞开。
车辆即将要撞上那道限高架了,齐疆慌乱中余光瞥到旁边开着窗的轿车,将手伸进车窗里,用力一直捶按汽车的喇叭,响声刺耳,隧道里的那辆半挂车堪堪刹住了车。
事后她向询问她的人推说是预感。
而第一次的自己,将祝春知推到一旁后,来不及躲避,死于限高架下。
第二次刚醒来时恍恍惚惚觉得那好像是一场梦,等周遭发生过的一切都在重演时,她边冲着祝春知奔去边高喊着让人群疏散。
人死了才会复活,才会有上一世的记忆。
那祝春知又为什么会有记忆呢?
思考有声,振聋发聩。
齐疆终于知道那晚祝春知为什么发疯了。
她也即将发疯。
因为这不是自己的重生,而是祝春知的重生。
齐疆顾不得一切了,急忙跑着下楼揽下辆出租车赶赴那间医院。
如果自己的猜想是真的的话,那祝春知的手掌心应该也是有颗痣的。
齐疆心痛到自己并未发现自己的身与魂都与祝春知接近。
纵使当初话说得再绝,齐疆也没有再将祝春知的联系方式删除了。
是啊,这次的重生以来,她从来没仔细认真地想过为什么这次祝春知会记得她。
她给祝春知拨去电话,没人接。
铃声响过第四遍时,齐疆听到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心都在坠下,魂无法追随。
那人问:“你好?”
齐疆提捏着一整颗心道:“你好,我找祝春知……”
“哦,你是她家人吧,她出去了,一会儿应该就回来了。”
齐疆重重舒出口气,向那位男护士问清楚了祝春知的病房位置和床号。
夜晚11点,齐疆踏进病房时依旧并没见到祝春知。
她去护士站问:“1206房间的病人还没回来吗?”
“哦你说长得很漂亮的那个啊,应该是在外面抽烟区呢。”
顺着指示跑着找过去,一片幽静的竹林中站着一个穿着病号服的身影,外边套着件薄薄的大衣。
那人正抬头望着远处,不知道在看着什么。月光照耀在她身上,漂亮又脆弱,光华天成。
指尖还闪着一抹猩红。
抬手抽那支细烟时,烟雾自鼻尖沁出。但之后,就听见一阵长久的咳声。
声音止不住时,祝春知抬手用帕子捂住嘴。
咳在身体内,五脏六腑都在被这咳声摧残。
齐疆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在沸腾,心痛极了,也恨极了。眼眶顿时又涌出泪来。
她冲过去抓住祝春知捏着烟的手,看着这一世她手心里忽然冒出来的痣,忍着哭腔,质问她:“上一回就是这样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