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大夫也不想想你这条小命被我救了几回了,居然还想再撇下我去独自涉险,想都别想。从现在开始我们不能分头行动,我有预感,这曹禾村真正的黑手马上要浮出水面了,我可得把你看紧了,免得你又拿我救回来的命去胡乱挥霍。”
这人说话好生耍赖,怎的把她的命说得跟他的所有物一般。闻非听了眉心轻蹙,瞪了谢辰阳好几眼,然而无可否认他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
“……好吧。”
曹宅前院已是一地断瓦残垣,他们只能绕路翻墙进入后院。原以为外头出了这么大变故,这曹宅恐怕也早是一团乱,不曾想里面竟好似无事发生,仆从们各司其职,井然有序。
方嬷嬷拄着手杖,端坐在院中小石桌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位不速之客从天而降,仿佛早已再次等候多时。直到她看见昏睡在谢辰阳后背的小晴,冷峻的面容才终于出现一丝裂缝。
虽说她当年来到曹禾村并非出自本意,取代原本的曹老夫人、给曹少夫人喂毒也不过是听从命令,可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她对这个乖巧的孙女却是实在地产生了感情。
她颤巍巍地奔上前去想要接过小晴,却被谢辰阳灵巧转身拦了回去,方嬷嬷不死心再度出手,谢辰阳单手截住她的掌风,施以柔劲,竟将她推得后退了好几步。
方嬷嬷拄着手杖堪堪站定,抬眼望向闻非,冷笑道:“二位真是好手段。”
闻非懒得与她斗嘴,把手里的木盒晃了晃,道:“我是回来兑现承诺的。”
方嬷嬷看见那木盒的一瞬间眼睛都瞪圆了,一时间经没听清闻非的话,“……什么承诺?”
闻非冷笑道:“替公主洗髓续命。”
曹宅后院,怀月公主正堂而皇之端坐在正房之中,好像已经将这所宅子视为己有。
她漫不经心地斜睨门外,目光落到后方跟着的谢辰阳身上,讶异地挑挑眉,“你竟然知真的没事。闻大夫果然厉害,身上分明一点解毒丹药都没有,竟还能让他抵御毒物这么久,看来是我轻敌了。”
谢辰阳歪头瞥了闻非,用眼神询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他与闻非从落到这曹禾村之后一直忙于应付接踵而至的危机,难道闻非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喂了他什么丹药,可若是如此,为何他的身体毫无异样?
闻非没有接话,只是将手里的乌木盒子抛了过去:“若我没有猜错,这才是殿下最想要的东西吧,比从曹少夫人腹中剖出的那个更好。”
怀月公主接过,满脸狐疑地打开盒子,看清其内的东西后眼神一亮,却又迅速晦暗下去。
这血花当然好,因为它正是在怀月公主体内温养了十年,然后被人生生剖出来抢走的那一朵。
世人只知道北陀怀月公主医毒双绝,却不知真正滋养出那些精巧毒物的正是公主本人的身体。她更是没有想到,自己为了国家和子民以身喂毒二十余载,最后却只落得一个被夺权下狱、剖腹取丹的下场,就连她的陵墓都只是族人故意安放在两国边境的一颗棋子,实在可笑至极。
她恨极了,只想立刻服下这血花,然后杀回天隆城,把毒药塞满那些小人的嘴,让他们全部带着最恐怖的表情为她陪葬——可惜,现在的她做不到。
闻非好像看穿了怀月公主的想法,开口道:“若要秘药起效,需要特殊药引,否则殿下即便得了这血花,最多也只能续命不过十年,我说的可对?”
对方是行家,怀月公主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叹气道:“我从未想要过那位少夫人的命,因为这么短时间喂出来的秘药,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即便是如今有了这一朵,没有药引,也不过续命数年,又有何区别?”
闻非笑道:“若是我能让这东西起效,殿下是否能遵守承诺,替这里的村民们解毒,放他们离开?”
怀月公主闻言眸光一沉,嘴唇紧紧抿成直线,对面的闻非却依旧背手站立,半笑不笑地盯着她。
身为北陀王族最好的毒师,怀月公主怎会不清楚激发秘药药性的难度,可一想到鬼医碎骨那些传闻……若是这闻非真的有什么特殊方法呢?身上有这般本事,开口提出的条件居然是解救村民,碎骨这徒弟还真是,有意思。
怀月公主转念一想,忽的冷笑道:“闻大夫真以为光是解毒就能拯救这村子?恐怕从你们落入这曹禾村那一刻开始,这个地方就已经被放弃了,还有方才那场爆炸……等着吧,只怕不到明日晨起,便会有人来‘迎接’二位贵客了。”
闻非当然想到了这一层。这场爆炸说大不大,可即便震动兴许传不到寒州城中,也瞒不过周边巡逻的镇北军官兵。
至于北陀,不论缔造曹禾村的是哪股势力,如今花田被毁,管事的或失踪或殒命,背后之人即便不路面,探查的人也必定已经在路上了。
这两队人马不论谁先到,只怕村民们都难逃一劫 。
闻非沉默不语,方才一直站在旁边的谢辰阳倒是开口了。
“北陀国新王虽已登基数年,可摄政王却一直在旁虎视眈眈。听说这位摄政王殿下素来与公主政见不同,若是他知道公主不仅还活着,更与这曹禾村的变故有脱不开的关系,您猜他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