烁玉流金,骄阳明媚。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雨,今日一早,天却是晴了下来,院中的芭蕉鲜妍明媚,仿佛雨后初阳,透着一丝温暖和煦气息。
一大早,程晴便吩咐人将行囊带好,此去西北,路途迢迢,随行的一应用品都不能少,许是临行在即,玉芙心蓦然紧了一下。
这些年,她离开京城的机会屈指可数。
陡然要行那么远的路,她没由来生出一股憧憬又紧张的心情。
尤其是,昨日裴宿洲一夜未归,她思来想去,总觉得不安。
许是看出了她的无措,一大早,薛菱便来到她身边,西北是她长大的地方,于玉芙而言,是她第一次去,而对于薛菱来说,却是回家。
离家也有两年了,她想念爹爹,想念西北的一切。
“玉芙,去了邺城,就是舅舅的地盘了,我薛氏一族屹立百年,舅舅威名更是远扬,到时候,我罩着你。”
玉芙心中一暖,眉间的忧愁不禁消散了许多。
奶娘抱着窈窈,小家伙一双黑眸和那人几乎一模一样,此刻正挥舞着小拳,兴致冲冲看着她,玉芙从奶娘手中接过来,抱在怀中轻声哄着。
不管如何,她还有窈窈陪在身边。
薛菱也凑上前来,旋即,她蹙眉问道:“她爹去哪里了?”
马上都要走了,仍然不见裴宿洲的身影。
玉芙摇了摇头,从昨日他便骤然消失了,也许……她蹙了蹙眉,也许他是临行前反悔了,不愿随她去西北了。
“不管他了,时辰到了,我们就出发罢。”
玉芙淡淡道。
马车在将军府前停了许久,程晴将一切都打点好后,转身朝着玉芙这边看了一眼,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半晌后,终究什么都没说,转过头去,大声道:“出发。”
帷幕隔绝了外面的一切,玉芙怀中的孩子仿佛还不知要发生什么,在她怀里,闹了半晌,而后沉沉睡了过去。
时间已快接近午时,玉芙心情却莫名有些浮躁,她也说不清为何会这样纠结,只是隐约知道,若是此行他同她一起走了,那么她便不可能与他分开了,但若是他临行反悔,趁她如今还有后悔的余地,这样不见也好。
只是,玉芙始终有些别扭。
她纠结半晌,在马车将要出发时,骤然掀起了帘子,与此同时,不远处蓦然响起一阵马蹄声。
她心中骤然一紧,握着帘子的手都有些出汗。
直到视线中出现了一抹熟悉身影,心中那颗不上不下的石子似缓缓落地。
尘土飞扬,那人一袭玄衣。
奔袭而来。
程崧蹙了蹙眉,看清来人,冷冷哼了一声,倒是那个人,不仅没被程崧的态度伤害到,还翻身下马,眉飞眼笑。
“岳父大人有礼了。”
今日本就是程将军离京之日,盛京城里的百姓都来围观,虽然有部分人知道了国公府当初的秘闻,但大部分人见此情景,仍是觉得唏嘘。
程将军不久前才寻回爱女,如今便已经有了女婿,众人不敢当面议论,但今日之景,足以让他们每一个人都震撼。
“怎么来的这么迟,裴大人若是不愿去,便留在京城罢,西北之地苦寒,裴大人金枝玉叶,怕是受不了。”
程崧语气颇有些阴阳怪气,现在他瞧着他便觉得无论如何也不顺眼,一想到这人还要跟着他回去,他便觉得此刻不奚落几句,以后怕是没机会了。
那么容易就娶了他的女儿,真的便宜他了。
“岳父大人说笑了,玉芙去哪,我就去哪。”
裴宿洲丝毫不在意程崧的奚落,态度语气都好到了极致,众人看着这么好说话的他,一时间差点忘记了,这位统领刚上任之时,可是靠着阴狠手辣闻名的。
如今这副模样,难不成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一时间不由羡慕起马车中的那位小姐,有这么好的父亲护着,又有这么好的夫君爱着,如今去了西北,便是西北最尊贵的人,虽然前十余年过的不好,但往后这半生,便是去享福的。
这人啊,一朝在天,一朝在地,今时今日如何,也不能说明以后如何。
在众人看戏的目光下,程崧终于送了口,“既然来了,就快些上车吧,别耽误了时辰。”
“是。”裴宿洲勾了勾唇。
紧接着迫不及待和玉芙挤在了同一辆马车上,程崧冷哼一声,也没阻止。
薛菱被迫换了一辆马车,满脸不情愿。
“阿芙,我回来了。”
一上车,裴宿洲便立刻靠了过来,烈日炎炎下,他身上却有些微凉,玉芙将孩子交给奶娘,而后蹙着眉问:“你昨日,去了哪里?”
沉默半晌,他如实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