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同上楼,老旧的楼道有一股浓烈的霉湿气,墙皮受潮脱落,楼里的灯有一层没一层的。
他们来到黄耀家门口,敲门却没人回应。
简竺笙:“估计他父母正在忙,他爷爷也还在医院。”
宋一楠看了看时间:“要不要给他们打个电话问问什么时候回来?”
简竺笙摇头:“他们心里肯定不好过,不去催促他们吧。”
“遗体还在警局,他们暂时办不了后事,今晚应该会回来的,我在这等一会。”
她想尽早查到黄耀家里的线索,回去也放不下心,拖的越久变故越多。
“好,我陪你。”两人并肩坐在黄耀家门口,宋一楠从包里拿出一块三明治跟一盒牛奶,“是不是还没吃晚饭?”
简竺笙反应过来:“给忙忘了,心里挂着事情也不饿。”
宋一楠把三明治的包装撕开递过去,又把吸管插上:“估计你也没吃,顺手带了点,我宿舍只有这些,将就着垫垫。”
简竺笙接过东西,奔走一天的身体被食物给安抚下来。她早就习惯了独立,可宋一楠在身侧她便觉得心有了可以停靠的庇护所,她对这种感觉的需求越来越贪婪。
她心里还是会恐惧失去,那个难听的声音仍会冒出来,可只要一想到和她一起的那个人是宋一楠不是别人,那个声音就不怎么能影响她了。
她想这就是爱的疗愈力吧,难怪来咨询室的学生只要有了家庭爱的支持大多都能有好转,爱真的能滋养创伤。
等了不到一个小时,楼道里传来脚步声,黄耀的父母回来了,简竺笙和宋一楠站起身来。
黄父黄母衣着朴素,两鬓染上白发,眼尾布满岁月留下的沟壑,是最普通的劳动人民相貌。两人应该是哭过很长时间,两双疲惫的眼睛又红又肿,看到家门口站了两个陌生人,茫然的脸浮上警觉。
“黄耀爸爸妈妈你们好,我是华兴心理老师简竺笙。”简竺笙柔声介绍自己,见他们疑惑打量一身军装的宋一楠,解释道,“这位是我的男朋友,刚下连队没来得及换衣服,他只是单纯陪我过来,不代表军方。”
黄父黄母松下一口气,回来便看到一名气度不凡的军人站在家门口,还以为有什么事。
简竺笙继续道:“黄耀的事很令人痛心,我知道你们现在很难受,但对黄耀的事我有很多疑点,请问能和你们聊聊吗?”
说起黄耀,夫妻俩对视一眼,又红了眼眶,黄母悲痛开口:“是听耀耀说过去找心理老师,耀耀他……”
说起黄耀黄母又哽咽起来,黄父抬手擦掉眼泪把门打开:“别,别站着了,简老师快进来,坐着说。”
黄耀家还是水泥地,家中用具十分陈旧,老式电视柜旁堆满了栓好的纸板,一看便是还没来得及送去废品站卖。
“简老师,家里比较乱,只有让你们将就将就。”黄父端来两杯水,局促坐下。
黄母拿纸巾擦着眼泪,忽然丧子的悲痛让眼泪仿佛永远流都不完:“怪我们只想挣钱,简老师,他是不是觉得没有父母陪伴很孤单才想不开的?”
“我和他爸拼命打工就想攒钱买个大房子,交了房我们就回陵城找活做,马上就能陪着他了。”
“明明下个月就交房,耀耀怎么就这么想不开,他怎么就想不开……眼看着好日子终于要来了,他都不愿意再等等我们吗?”黄母双手捂住脸,手肘撑在腿上,说到后面声音逐渐嘶哑。
简竺笙的心很沉重,明明只有不到一个月父母就能回到身边,一家人就能搬去新家,可黄耀的人生永远没有下一个月了。
她深吸一口气,问道:“请你们想一想,最近一年黄耀在你们面前有什么异常吗?”
“没啥异常啊,耀耀一直很懂事,学习努力,又喜欢画画,为给我们减轻负担课余还去兼职挣钱。”黄父双手插在头发里,沉沉道。
“怎么没异常?”黄母抬起头,“好好一孩子怎么就忽然去偷钱了?”
黄母满脸自责:“是不是我们给他的经济压力太大了,他才想又兼职又偷钱来减轻家里的负担。”
“是不是我们多给他一些零花钱就不会有这些事了,简老师,他找心理老师是不是去倾诉对我们的不满?”她神情痛苦,语气颤抖。
简竺笙握住她的手,她现在心里很挣扎到底要不要告诉他们真相,真相很残酷,但若是不说,黄父黄母便会无限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况且隐藏真相对谁都不公平。
她抬眸看向宋一楠,宋一楠回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她定了定心:“如果我说,黄耀的异常,以及去向心理老师求助,不是因为你们,而是因为他被人欺负了呢?”
“什么?”黄父黄母错愕抬头。
“不可能,耀耀这么乖,谁会欺负他?他从来没跟我们讲过啊。”黄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现在我没有证据,但黄耀到心理中心求助,的确是因为遭受了霸凌。”
“甚至……甚至黄耀并不想离开这个世界。”这句话传递的意思很残酷。
黄父思量着简竺笙话里的意思,脸色惨白:“简老师,你的意思是,耀耀可能不是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