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楚玉离忽然就像蔫了的黄瓜,耷拉下头。
当时眼泪都砸我手背上了,还说没有。
沈穆忽然一把拉过楚玉离,迎头压上了他的唇,把温热的舌尖探进他唇齿之间,就像那日他所做的那样。
小玉离啊,不要觉得悲伤,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恶心。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友情、亲情,或者爱情?我不知道。无论如何,倘若这样的吻能给你带来些许的温存与慰藉,那我情愿长久的给予你。
很久以后,沈穆轻轻捏了捏他泛红的脸,笑道:“就当是给小玉离赔罪了。”
策马,扬鞭,直奔北大街。
*
此时此刻,京郊的荒野之中,有一群鬼魅般的暗影在追赶者前方的一行人马。
耶律希匆忙赶到约定之地,却并没有人来接应他。
“耶、律、宏。”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
身后飞来一只箭矢,耶律希侧身堪堪躲过。皇帝派的是飞影阁的精锐高手,势必要截杀耶律希,将他捉拿归京。追兵已到身边,而耶律宏失信,并没有派人在此处支援接应。耶律希不再遮拦,他打了个手势,四周忽然冒出一队铁一般静默的暗卫。
南影北默,两大江湖势力在此刻兵刃相交,这注定是一场血战。
耶律希不再隐藏实力,他持剑的手如此稳定,身形翻飞如流星,剑法精妙狠决,几乎无懈可击。
刀,剑,光,血。
这场惨烈的较量持续了一个时辰,最终,耶律希周身浴血,获得了惨痛的胜利。飞影阁派来的十七人皆被斩杀。
而耶律希所执掌的默军精锐也损伤大半。
这不是胜利,这是耻辱。
“主子,今后怎么办?大王的意思,是让您赶赴太原府,辅佐大世子……”
“不。”耶律希道:“回西北。”
脚下,满地的尸体狼藉,耶律希握住手中的长剑,看向遥远的天际。
巨大的红日沉入西天,四周的云彩被氤氲成一片金黄。血缘维系的情分是如此摇摇欲坠,不堪一击。他想起那夜深宫之中的缠绵,那仿佛已经是他多年来身边唯一的温度。
前方是腥风血雨,身后是万丈深渊,他早已是孤身一人。
那就紧握拳头,背水一战。为自己,为自由,为尊严!
*
北大街外,已经聚集了一众军士。
京中百姓皆南下,北大门只有大批太原城内逃难而来的百姓,他们一看见官兵就像看见了神明一样,他们哀嚎着求朝廷护佑。
眺望远处的烽火台,狼烟滚滚,敌军已越来越近,战火之轰然巨响仿佛就在耳边。
裴茗已经清点了人数,统共有五千三百余人,绝大多数都是沈穆以往的副将或亲兵,也有一些是自愿入伍的家丁散将,或者是一会些拳脚功夫的平民百姓。
兵器、马匹、盔甲、干粮,都是他们自己准备的,这不是朝廷批准的军事行动,没有人给他们任何支持或援助,敌军来势汹汹,但他们心知这是保卫家园的正义之战。
楚玉离看见了很多熟悉的面孔。
裴茗身披盔甲,在队伍最前方,身后是一众军士,皆已驾马而立,整装待发。英姿飒爽的戴凌若,背着铁锅的马麟,精瘦黑黝的侯建,呆头呆脑的王镖……令他意外的是,他还看见了很多武德司的暗卫。宋元良站在最前方,身后跟着付庆、陈泉、黄鸿飞等数十人。
事态紧迫,沈穆没有多说,与众人汇合后,马步毫不停歇。他领着身后的骑兵,一路疾驰,赶赴数百里外的关隘。
皇帝只给宋琛派了一万不到的残兵,而耶律宏带了近六万人。那些手持弯刀、茹毛饮血的蛮人最是凶残无情,所到之处几乎寸草不生,多耽误一日,中原就多一方百姓受到荼毒。形势不可谓不危急,但将士们再一次他看到他们那身经百战的统帅将军,就仿佛又回到了西北战场上,随沈将军征战四方的日子。
在大年之夜,在仓皇而逃的南下人流之中,却有一支队伍逆流而上。他们的人数并不多,他们的将军撕毁皇帝的诏令,试图带着他们在这窒息的世道中求得生机。他们不愿随大军南下,不愿在朝廷的温笼中被麻木地剥离血肉。他们原是西北大漠纵横睥睨的鹰,不该被圈禁在江南温软的水乡。
朝廷已让他们心灰意冷,前方是腥风血雨,身后是万丈深渊,他们已经没有退路。
那便紧握拳头,背水一战。为自己,为家国。为自由,为尊严!
——上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