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猎场众人都已经明白形势,有太子和大皇子带头,众人亦肆无忌惮射杀西北俘虏。
这群手无寸铁的俘虏同野鹿一样,被马追赶着,有的躲进草丛里,有的爬上树,有的跑不动,干脆下跪哀求,却大多终被高马上的人一箭穿心。
赵钦见状,忙策马赶来,趁太子搭弓之际,抬手挡在太子身前,“二哥!快住手吧,你已经杀了十几个人了!”
“你懂什么!让开。”太子语气不满。
“我懂什么?”赵钦寸步不让,“我就是再不懂,缴械投降者不杀,这是大夏律法里写的清清楚楚的,如今战争已经结束,我总不能任由你滥杀无辜吧!哥,你什么时候变的这般残忍了!”
“这不是残忍。”太子叹了口气,耐着性子道:“钦儿,哥知道你从小心肠软,你不愿杀,却别拦着我,我绝不能被大皇子给比下去。”
“哥,这只是个比赛,何必如此较真!”
“我较真?”太子忽然炸了毛,“你整日被母后捧着护着,你又怎知我做太子的苦!”
还不待赵钦回答,太子语气已变得激动起来,“我都是为了母后、为了你啊。索家势力如此之大,大皇子在百官间威望甚高,若有一日大皇子取我而代之,你和母后只怕死无葬身之地!”
赵钦呆在原地,无话可说。半晌,怒把弓箭往地上一摔,“哥,你说得对,我根本不适合来这地方……我退出!”
*
夕阳西落,群鸟散去,这场围猎也终于有了结果。
“太子六鹿八羊十七人,共计三十一;四皇子九鹿三羊十三人,共计二十五;三皇子三鹿五羊九人,共计十七;……大皇子十三鹿八羊一人,共计二十二;九皇子七鹿九羊无一人,共计十六。”
听□□宣读完围猎结果,皇帝倒是大吃一惊。
“哟,太子,朕记得你自幼体弱,不善骑射,想不到这次进步不小,竟一举夺得头筹了,实在不错。”赵珩随意问道,神色颇有赞赏。
“多谢父皇夸奖。”太子大汗淋漓,听到父皇夸奖,欣喜万分,忙回道:“儿臣自知天生体力不佳,却不甘心就此做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丢皇家的颜面,便暗下决心,日日勤加练习,果然皇天不负……”
“咳咳咳!”一旁,皇后突然剧烈咳嗽了几声,用眼神拼命示意太子莫要多说。
太子脑子一懵,再瞟一眼陛下,却见皇帝忽然间已拉下了脸,脸色铁青。太子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只得先闭嘴为上策。
皇帝冷哼一声,不想和太子再多说一句。接着将目光转向大皇子,“佶儿,你倒是特殊,别的皇子都知道人比兽容易捕获,你怎么反倒只是捕了一堆野鹿?”
大皇子满脸惭愧,跪拜道:“回禀父皇,说实话,儿臣其实内心十分纠结。”
“哦?”赵珩挑眉,“说给朕听听。”
“一则……一则,儿臣想多杀些猎物,给父皇争光,但因而最初狠心杀了一人。但……但儿臣立刻便后悔了。西北既已降服,西北七郡也已经成为我大夏的土地,我泱泱大国,自当包容万象,如此残忍射杀,实在非圣明之法……”说到此处,大皇子胆战心惊,磕头道,“ 儿臣有罪,儿臣以下犯上,求父皇责罚!”
“哈哈哈哈……好啊,说得好啊!”皇帝闻此,竟笑着拍手鼓掌,“大皇子宅心仁厚,何错之有?快起来吧。”
“父皇,您这是何意……”
“拿人当畜生,随意猎杀,自然不是朕的意思。”赵珩突然沉下脸,正色道:“此事是何人为之,怎么能把西北俘虏也放进围场呢?这不是明摆着要败坏我朝的名声吗?”
韩则庆先是一懵——这不是陛下私下嘱咐他秘密去办的吗?
然而立刻他便反应过来,“定是底下人办事出了纰漏,老奴立刻派人去查。”
“嗯。”皇帝挥挥手,神色泰然。
“那么钦儿,你呢?”皇帝又问,“为何只杀了几头野鹿?朕可听皇后说,你对那夜明珠势在必得呢。”
赵钦闷闷道:“儿臣下不去手。”
“哈哈哈哈,好了,瞧把你委屈的,朕看你猎得七头野鹿,小小年纪,已是不易,就破例把那夜明珠赐给你了。”皇帝宠溺一笑。这小儿子自幼单纯可爱,他也喜欢得紧。
“至于大皇子,思虑甚远,格局开阔,实是有大智慧之才,朕重重有赏!”赵珩往自己腰间一摸,将一枚贴身戴的玉佩摘下,赐给了大皇子。
“多谢父皇宽宥!父皇一代明君,实在是天佑大夏!”大皇子俯首叩拜,语气诚恳。
独独太子受了冷落,他瞪着大皇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大哥竟然狡猾到了这种地步,故意杀第一个人激怒自己的争强好胜之心,引诱自己杀了这么多人!
“父皇,儿臣……儿臣……”太子百口难辩,急得脸色涨红。
“你急什么!”皇帝黑着脸,十分不情愿的道:“太子夺得头筹,自然有奖,将那玉如意赐给太子。”
好,头等奖玉如意倒是拿到了,可大皇子得到了父皇的贴身玉佩,那可是先皇传下的宝贝!——太子气得差点吐血,只能狠狠瞪着大皇子,先吃了这哑巴亏。
一番赏辞之后,皇帝突然想起一人,“朕记得这次名单上还有西域三世子?”
皇帝声音不大,底下群臣一时没动静。
“啊,有的有的,”一旁太监忙厉声呵斥,“西域三世子,还不站出来面见陛下! ”
几名太监立刻将人群最后排的耶律希喊出来,带他上前面圣。
自从那三世子入京为质,朝中百官也都没正式见过他,只听说此人好色胆小,整日花天酒地,却也安安分分,没什么存在感。众人只当是个窝囊废,不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