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正是。”刘德顺被看得后背发凉,躬身道,“承蒙垂怜,德顺乃是太后赐的名儿。”
沈穆盯了他一会儿,笑道:“刘公公也算是宫里的红人了。以后宫中行走,还得多劳您费心。”
他打了个手势,身后裴茗愣了一下,很不情愿地掏出一袋银子扔过去。
“多谢沈将军……”刘德顺笑眯眯收下,准备把一肚子贺喜的话都倒出来,却见沈穆已大步踏进马车里了。
裴茗随同沈穆上了车,裴茗十分心疼那一袋银子,酸溜溜道:“将军赏赐咱们兄弟们,也没这么大方。”
沈穆恨铁不成钢的看了裴茗一眼,没说话。
裴茗又道:“您在直隶的行踪不就是那老太监透露出去的吗,他跟武德司姓韩的关系那样近,指不定三皇子的刺杀就是那姓韩的搞出来的。”
沈穆摇头道:“韩则庆应该只是借着三皇子想探探我是不是装病。至于刺杀,应该不是他的手笔,他是皇上的人,皇上怎么会准许他派人刺杀自己的亲儿子呢。”
“也许是姓韩的自作主张,瞒着皇上……”
“不会,他没必要这样做。”
“那到底是谁……”
“嘶——”沈穆脑壳忽然一阵针扎的疼,他揉着脑袋,剜了裴茗一眼,“你问我我问谁?”
沈穆不由得想起楚玉离,那小子心思缜密,此时说不定能看出些头绪来。
“……宫里的太监少得罪。别仗着自己是军官就鼻子翘上天了,让弟兄们在京城里给我夹紧了尾巴做人,听到没?”沈穆不胜烦恼地闭上了眼。自己这群手下,都是群四肢发达的楞头货,在边疆打仗还懂些兵法谋略,一旦入京了,只怕没几下就被人忽悠算计了。
车里安静了一会儿,沈穆又低声问:“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已经知会西北的兄弟了,把那些个可信的兄弟都盘根错节地安插在西北大营里,只要您一声令下,保证一呼百应。”裴茗道,“将军看样子是不打算交出兵权啊。”
“交是肯定要交的,但总得做好准备。”
沈穆并非贪恋权势,只是总不甘心卸甲归京后自己的心血任人摆布,一旦将来西北再起战乱,不至于手足无措。
说话间马车驶入宫内,刘德顺收了银子,愈发恭敬谄媚,一路引着沈穆往紫宸殿而去,嘴皮子也颇为勤快。
“将军,今儿是小年,皇上亲自给您接风洗尘,丞相大人、韩大人都在。还有丞相大人之女容贵妃也一同作陪,皇上对您真是万分上心呢。”
皇后不露面,反倒带了个贵妃来赴宴,真是稀罕。沈穆在心里想着,解了大氅交给随行的太监,走进殿内,在大殿正中跪下,恭恭敬敬行了大礼。
“爱卿还在病中,不必多礼。”
皇帝赵珩神色平和,虚虚抬手示意他入座。赵衍大约四五十岁,作为皇帝算是在壮年,他却颇为迷信道士,把自己搞得一副长眉飘须、仙气飘飘的模样。今日他倒是赏脸,穿了明黄色的长袍,勉强像个皇帝的样子,若是在平时,他定然是一身墨色道袍、举着浮尘,整日琢磨着如何登仙。
然而沈穆知道,这位皇帝看似无为而治,实则朝中上下都尽在他老人家的掌握中,谁也别想欺瞒蒙骗之,全因着他手握武德司这柄独属于皇帝的利刃。
殿内一阵寒暄之后,鸡鸭鱼肉很快摆上桌,沈穆刚动筷,就听上面淡淡传来一句,“沈爱卿在西北,算来也有近十年了吧?”
沈穆忙放下筷子,“回皇上,算上今年,已经九年了。”
“西北毕竟苦寒,朕也不忍心爱卿总待在那等蛮荒之地。”
沈穆听言,立刻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皇上开了个头儿,自己只要顺杆子爬就成。
他再次走到大殿中央跪下,从怀中掏出那枚西北八大营的青铜虎符,双手奉上,“皇上,臣久在沙场,早已积下顽疾,力不从心,今边疆太平,但求陛下辞去臣西北军职。”
赵珩颇为满意地点点头,示意刘德顺手下虎符。
“爱卿立下如此大功,朕重重有赏。”
“皇上,具体的赏赐单子,内侍省的人早就拟备好了,即刻就能送到沈将军府上。”刘德顺见缝插针说。
赵珩听闻点头,他对于沈穆如此识相交出兵权很是满意,“还有一匹进贡的极品黄骠马,朕也一并赏给沈爱卿了!听闻沈卿射箭一绝,朕知道你们这些舞刀弄枪的,一日不射箭骑马就浑身不自在,朕特准爱卿随意出入入上林苑骑射,保准爱卿在京城呆的舒坦。”
一旁,宦官韩则庆也道:“舞刀弄枪的总不登大雅,圣上垂钓功夫是一绝,沈将军可要抽空入宫见识一番。”
赵珩点头笑道:“义父此话在理。朕迫不及待要和沈爱卿切磋了。”
“……臣叩谢皇上隆恩。”沈穆再叩首,心道:这群老货,是要我二十多岁就安心养老了么?
丞相索行简年近花甲,眼睛却亮得直冒精光,他捋着花白的胡子,悠悠道:“圣上,沈将军此次大功一件,老臣建议加封沈将军为枢密副使,臣挂着枢密使的虚职,凡事还得多向沈将军请教。”
“嗯。”赵珩看向沈穆,“爱卿意下如何?”
你们都内定了还问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