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就是这个意思。”李生抬起头来,却是曲阳初见时那张勾魂夺魄的脸,“当初,江小姐不就是被常家的琴师勾得心神不稳吗?”
这可好,两人互相揭短,江润珠眼睛微微睁大:“我不曾……”
“男要俏一身皂,可是江小姐说的?”
话一落地,叫她回忆起当时的情形,几口酒下肚和自家说的诨话,不巧被薄面皮的琴师听到,她还没怎么样呢,他先一步羞红了脸。
真能装呐……
谁晓得情事之上,江润珠才是那纸糊的老虎,她伸手要推开对方:“时候不早了……”
李生不依,轻而易举将人拢入怀中,低头去咬她的唇:“小生死而复生不久,缺点阳气,江小姐好心赏我一口?”
扣在江润珠后腰的手掌稍稍用力,捏在软肉上,后者腰一软便全然倚靠在李生身上。
他并不放肆,亲得缠绵温柔,叫人晕乎乎的,半晌退开,江润珠双颊泛红,却忍着羞赧望着他,用指尖描绘青年的眉眼,她怕旁人的闲言碎语,不叫李生变回原来的模样,现下依偎着却觉得想念。
时候不早,再这样厮混下去定然误事,江润珠拍了拍脸:“我叫人准备东西,咱们等会儿就走。”
简单用过早膳后,两辆马车从宅子后门出发,轻装上路。
后日便是寒露,城外小鱼涧水势减缓,两边地势平坦,方便停靠车马,是个秋游赏景的好去处。
摆好小桌,两个丫鬟从游山器内拿出东西搁置好,围上几把轻便的圈椅,四周撒上驱蛇虫的草药,忙活个不停。
正值午后,山里还有些湿冷,她过着薄薄的斗篷惬意地眯眼:“空山新雨虽好,肉体凡胎呆久了受不住,稍晚些得烧个火才行。”
双儿拎起短刀:“小姐,那我去捡些干柴回来。”
瞳儿便道:“我要煮一壶茶,你快些回来。”
“嗯,不走远。”
江润珠挂了饵扔进水里,水清得能见到水草的石头,鱼却不见踪影。
李生见状问:“这样清浅的溪水,能行?”
“水是活水,饵放长些顺着往下流,鱼瞧不见咱们兴许会上钩。”江润珠道,“若是钓不到,今夜可就吃不着野味了。”
“今晚?夜里睡在这儿?”
“嗯,你不喜欢?”
她洗了手,喂几个果子进嘴,分给李生几个,说起来,这好像还是他俩头一回好好坐在一起,什么都可以不想,不必想着逃命、猜忌。
“这里山不高,咱们选的位置好,夜里还能看到星星。”
瞧她两眼弯弯,笑得清甜,李生忍不住将她的手握住,女儿家的手最是娇软,握在手里像得了一个宝贝。
李生也觉得高兴,甚至想变回原身甩甩尾巴,在山林里跑一跑跳一跳。
“其实我一直想问问你,”江润珠看着小溪流水,“咱们在胡李巷拜堂那一回,不过是情势所逼,纵然之后有牵扯,可百年之后你便再无负担,何必要来管我这些麻烦事?”
“为何?”
她不止一次问过这样的问题了。
李生从前总避开,不是因为别有缘由,实在是不知道如何说起。
“你还记得我姑姑吗?”
“救我的狐仙姐姐?”江润珠问。
“没错,是她。”
她和李生不一样,向来将人和妖怪分得很清,喜欢和白云仙混在一处,只不过那蛇妖更油滑罢了。
红姑说世上没有良心的男人都该死,而实在她手下的也确实不少,许多妖怪都预言,她迟早会因此丧命。
后来,红姑果真因为杀孽太重,死在了一位道士的剑下。
胡李巷里的妖怪四散奔逃,李生也不想再待下去。
离开的第一日,恰好撞见镇上富户嫁女,热闹极了,新婚夫妇万事无忧、十分恩爱,做什么都要腻在一块儿,日子过得蜜里调油。
李生便凭着记忆兴致勃勃来到甘城,却是巧了,又在城外撞上强盗拦路,恶贼心狠,手起刀落便杀了十几个普通百姓。
他不想惹事,看了许久的热闹,等强盗敛走财物,在树上将就了一夜。
次日一早,血腥味压不住死人味儿,李生受不了要走,一被砍断腰的年轻汉子忽然抓住他的衣裳下摆。
李生十分惊讶,伸出二指一探,此人心志坚定竟然熬了这么久还没断气,不过也快死了。
“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他不觉得对方可怜,只是好奇。
汉子二十上下,生得憨厚老实,眼泪混着满脸的血望着他:“我,我家中……妻弱子幼,有劳少侠,帮我将怀中的银钱送回尤兰村……”
李生便忽然想起,自己也与人拜过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