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进来!”江润珠扬声阻止。
门外,妇人动作一动:“怎么了?”
她没回话,眼瞧着李生坐在床头打了个哈欠,忍不住再踹一脚,却被对方一把抓住。
“你!”
“急什么?”青年挑眉,不紧不慢翻身下床,理了理皱巴巴的衣裳。
江润珠越发紧张,好在这人虽然胆大包天却还没疯,熟门熟路推开后窗,撑着窗沿往外一跃,半点声响都没发出,消失在了窗外。
“姑娘?姑娘?”门外霍婶疑道。
江润珠结巴回道:“我现在,我现在还未穿戴整齐,还请婶子等等。”
其实身在凌峰寨,她哪里敢睡,昨夜连外衣一根带子都没解开,实在熬不住才闭了眼。
霍婶未察觉异常,大声道:“咱们都是女人,有什么不能看的?”
思绪被打断,再回想便怎么也想不起到底做了个什么梦,江润珠索性摇了摇头,不再执着。
这屋内没连张多余的屏风都没,霍婶没等到回应,果真就推门进来,热情问道:“姑娘的脚好些了吗?”
江润珠闻言下意识动了动脚踝,一夜过去,钝痛感减弱不少,便说:“好多了,多亏了二当家的药。”
七婶立刻与有荣焉道: “我就说二当家会疼人吧?”
“既然好多了,我带姑娘出门转转,总在屋内多闷啊。”
这话正和江润珠的意,她假意纠结,霍婶立刻多劝了几句,江润珠便应了。
放眼凌峰寨,来来往往都是男人,江家一行人低调过樊州,江润珠更是一身黯淡的石青色,不戴彩环,可裸露在外的肤色极白,举手投足并非乡野女子可比,自然是走哪儿都引人注目。
正是用早膳的时候,两人走到厨房外,堂内已有许多人,见了他们不禁打趣。
“咱们二夫人真是好看,二当家打哪儿抢来的,改明儿我也去碰碰运气……”
“就你?你先看看你自己什么模样,再看看二当家什么模样。”
“我怎么了?我虽不如二当家英俊,也算五官周正吧?”
“哼,我看你是二百五想上天——痴心妄想!”
“吵什么吵什么,二夫人虽好看,嘿嘿,可这身板儿到底不如我家兰燕儿……”
初初两句还好,后来便越说越不像话,一背对他们坐着的青年及时起身,斯斯文文摇了摇头:“你们懂什么?二当家和二夫人在一块儿叫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豹子放下碗,笑骂:“读过几天书的是和咱们不一样,文邹邹的酸话是张口就来啊。”
七婶扶着江润珠坐下,刚巧落座在那青年身边,妇人笑说:“这是咱们山寨的账房先生,大家都叫他见喜。”
贼窝里还有账房先生?
她便笑着喊了声见喜大哥。
青年脸皮极薄,不过一句大哥,便叫的他面色发红。
江润珠略略思索,道:“大哥看着年轻,还读过书,想要在山下找个活做应该也不难,怎会来凌峰寨?”
话音刚落,便有人不乐意了,碗底往桌面重重一磕:“这话说的,咱们凌峰寨哪儿不好?”
江润珠被这声音吓得一抖,回:“这位大哥误会了,小女的意思是,见喜大哥看着文弱,偏得在山上做事,来回奔波实在辛苦。”
又一声大哥,叫得那人一噎,似乎生出了找麻烦的心思却半道崩殂,十分不甘。
见喜为人和气,观她胆小,不由心生怜惜,便格外耐心解释道:“在下其实是个秀才,可惜两年前被人栽赃陷害……后来官府判了徒刑,过樊州时水土不服,押解的官差只以为我必死无疑,便将我丢在了山道上。”
说着,他叹了一声:“还记得那日落了小雨,山道湿滑,四面都是雾气,我躺在地上浑身都痛,恍恍惚惚听到一声虎啸,本以为要命绝于此,却不想二当家仿若神兵天降,就我于危难之中。”
“两年前?看二当家的年纪恐怕也就十七八岁吧?”江润珠赞道,“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见喜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却听一阵豪迈不羁的笑声自背后响起——
“打只老虎就算英雄少年了?弟妹还真是好骗。”
江润珠闻声回头,来人已经近前,一身黑色束袖劲装,腰间绑着皮质腰带,鹿皮靴底有还没干的泥点子,看来是刚上山不久。
再往上看,男人肩膀宽厚极为强壮,生了张国字脸、续着络腮胡,目光凌厉,不是将便是匪。
众人齐齐起身,抱拳一拜:“大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