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旺身材孔武,面容严肃。做了多年的衙役,自有一身凛然正气。他以为自己已经笑得很和蔼了,但落在小孩的眼里,却还是觉得这人很凶。
正是因为这股凶气,使这个调皮的小孩不敢撒谎。他认真地回想了一下,犹豫道:“我关了门的,但好像没有上门闩。太冷了,我冻得慌,急着回被窝睡觉呢。”
“你这死孩子!”杨老头抬手就要打,小孩机灵,躲到哥哥们的身后去了,让他打不着。
陈旺抬眼一看,果然看到墙边摆着一架梯子,当即便走过去,细细察看起来。他的两名手下也没闲着,在院子里四处观察,不多时就在角落里发现了痕迹。
“头儿,快过来看看,这里似乎有人曾经呆过。”
杨家的这架梯子已经有些年头了,有好几个地方都出现了磨损。梯子是木制的,有了磨损就凹凸不平,容易刮伤。陈旺就在这样的一处地方,找到了一小片被扯下来的布料。
陈旺扭头去看刘天明,果然跟他身上的那件一模一样。
陈旺弯腰,在积雪里仔细察看,找到了一串被积雪半遮半掩的干涸血迹,需要很细心才能发现。
杨老大一直跟在陈旺身边,看见这些血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张口就想骂,又害怕衙役会以为人是他们家杀的,忙道:“老天爷在上,这可不关我们的事。早晨起床,刚吃完饭就听说刘家出事了,我们还没来得及打扫院子,否则早就该发现家里不对劲了。”
解释完,又扭头去骂刘天明:“你这个丧了良心的,杀了人,居然把尸体背到我家转了一圈,莫不是想要栽赃给我们?”接着,他又向陈旺说道,“差爷,我可以作证,最近半年都没有借过梯子给他。这块布料,必定是他昨晚不小心留下来的,这就是扯据啊!”
“嗯。”陈旺和善地冲他点点头,再看向刘天明时,眼神凶厉起来,“你看我这手里的这块布料,像不像是从你身上扯下来的?”
刘天明也许是提前预判到了自己今天需要表演,因此不舍得换一身,仍然穿着昨天的那件。如今这一身不仅皱巴巴的,还因为他在地上滚过,粘满了灰尘。
杨老二正抓着刘天明,防止他逃跑,闻言立刻在他身上搜了一遍,很快就发现腰后的袍角处确实少了一小块,兴奋地大喊道:“他这里破了,只需拿过来比对一下,就知道是不是他了!”
刘天明眼前一黑,他还没发现自己的衣服破了。早知道这样,就换一身了。他的心理防线被彻底击溃,当场瘫软在地,哭嚎起来。
“我也不想杀她的,谁叫她不听话。妇以夫为天,我只是想问她借两件首饰应应急,等将来我赢钱了,自然会替她赎回来。偏她不肯,还想要大吵大闹。我害怕她会闹得人尽皆知,于是拿起桌上的烛台,顺手打了她一下。”
“谁知她那么不经打,只一下人就死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喝多了酒,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受不了她的吵闹。”
刘天明当然知道杀人偿命的道理,因此这会儿他的哭声可比之前情真意切多了。
不过,他哭的不是被他打死的妻子,而是在哭他即将迎来的悲惨命运。
刘天明一承认,在场众人都炸开了锅。陈氏的娘家人当即冲上去,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险些被陷害的杨家人也怒了,杨老头带着两个儿子,加入了暴揍队伍。
陈旺仿佛没看见一般,走到安嘉乐面前,冲他拱拱手,表达了自己的谢意:“多亏安少爷提点,才能这么快就理清整件案情,抓住真正的凶手,不让歹人逍遥法外,替死者申冤。”
“客气了,这也是你们的功劳。”安嘉乐谦虚道。
陈旺转过身,上前分开正在胖揍刘天明的众人,慢悠悠劝道:“别打了,再打就要打死了。他的罪行自有大人来定夺,我们大人向来秉公执法,你们把他打死了,岂不也惹上了人命?”
众人闻言这才停了手,此时刘天明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了。
两名衙役掏出绳子,像捆死猪似的把刘天明捆得结结实实。又回去刘家,找到了刘天明所说的用来行凶的烛台。
烛台是铜制的,入手沉甸甸。事后刘天明发现烛台上染有血迹,曾拿帕子擦过。可他向来不做这些家务活儿,擦得不够仔细。从外面看,烛台干干净净,可往里面一瞧,缝隙中还残存着血迹呢。
烛台做为证据,也被一并带走。
此时还未下衙,一行人押着刘天明上了公堂,县令当即开审,刘天明脸色灰败,老老实实交待了自己的罪行,然后被关进大牢。
杜聪健被当场释放,他出来时人还有些恍惚,本来以为至少要在牢里呆一阵子,没想到仅仅只是一个白天,就被放出来了。
“表哥,我来接你回家。”安嘉乐站在大牢外面,笑吟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