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王收起笑,摇了摇头:“诶,苏堡主过谦了,我瞧这‘万花海’很好。”
苏辛有些诧异地抬起头,不知他说的是不是反话。
贺音走上前,恭敬地奉上一块干净的手帕,“花旗上有泥,请王爷擦手。”
南阳王摇一摇手里的花旗,“一点泥怕什么?种花人不嫌泥脏,赏花人自然也不嫌。”
贺音尴尬地收起手帕,看一眼身旁的苏辛,有些不知所措。
苏辛也猜不透南阳王的心思。
只有温阮心情闲适地看着他二人紧张的模样。
苏辛果然还是将贺音带回了长云堡。
这一回,她心里半点感觉也没有。
从前在武安侯府中,她生气,气的是自己多年的自作多情,气的是自己的正妻身份竟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而如今,她对苏辛没有感情,也并不在意堡主夫人这个身份,只是有些失望,苏辛与令山,这两个苏岺辛的分身碰面无事发生,不过也好,令山只是令山。
对视上妻子冷淡的眼眸,苏辛心里有些怪异的感觉,仿佛有些什么东西,像沙子一样在他身边流走。
南阳王回身扫一眼“万花海”,笑着说:“不错,不错,本王什么样的花海都见过,唯独没见过这样的,这‘万花海’着实是让人耳目一新,一见难忘,最要紧的是,今岁天气炎热,少雨,多地已干旱成灾,圣上下诏各地节俭、扶危助困,无论是官府还是民间,都不宜再行铺张之事,这样的‘万花海’既有新意、又显节俭,本王喜欢!”
夸赞一番后,南阳王回过头,瞧见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片花旗的“尸首”,收住笑,目光落在贺音身上,“苏堡主,这位姑娘是何人?为何要拔掉苏夫人辛苦栽种的花旗?当客人的怎么能如此无礼?”
贺音难堪地站在一旁,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苏辛回头心疼地看一眼贺音,转回头来,与南阳王好好解释:“王爷莫怪,是我瞧着那花旗插到别处会更好,才将它们拔起来的。”
南阳王这才眉开眼笑,“本王瞧着插在那里正好,苏堡主让人把花旗栽回去吧。”
苏辛低头应声:“是。”而后,笑着恭送南阳王离开。
临走前,南阳王转回头,望着温阮,满意地点点头,“比武大会办在长风堡,有苏夫人操持,本王也就放心了,苏堡主,比武大会助兴好武精神,为朝廷选拔人才,功劳不小,今岁下半年,长云堡下各堂口的赋税便免了罢,算是本王为这比武大会多尽一份力。”
苏辛有些惊讶,抱拳:“多谢王爷。”
南阳王笑道:“苏堡主,记住,你有一位好夫人。”
送走南阳王,苏辛转身回眸,瞧见温阮站在不远处,不由得皱起眉头。
温阮见贵客已走,也懒得再应付,见苏辛朝她走来,她没有等着,带着令山便走。
苏辛走到她先前站的地方,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捏紧拳头,脸色变得愈来愈难看。
妻子果真在生气?怕音儿威胁到她堡主夫人的身份?
想到贺音刚才遭受的难堪,苏辛担忧地赶去神兵房。
温阮回到正房院子待了一会儿。
元大便来了,担忧地解释着:“夫人别多心,青龙堂的贺老堂主被人暗杀,留着这么个娇娇的小闺女,长云堡上下多少弟兄看着,堡主不能不管……属下会将贺姑娘安置到离主院最远的偏院去……”
温阮平静地说:“不必,将人安置在离神兵房最近的梨棠院吧。”
苏辛喜欢贺音,她不如成全他。
他要一个子嗣,贺音能为他生,她不必搭上自己的性命,去为他传宗接代。
等到比武大会见过知月后,她便会离开长云堡,那时,她唯一会带走的,兴许只有她的红豆与令山。
元大见她并不生气,便说起好话,夸赞那“万花海”别出心裁。
“旁人都说南阳王难伺候,还得是夫人您呐!”
温阮低头失笑,她本想敷衍一下——
古怪的南阳王,古怪的万花海。
谁知歪打正着。
元大笑了一阵,才说:“夫人,堡主在神兵房里等您。”
温阮点一点头,打发他走,过了许久,才摇着团扇,不疾不徐地从房里走出来,见着在檐下肃立着、目视庭中的令山,笑一笑,用团扇的手柄,敲一敲他结实的臂膀,“随我同去。”
令山看一眼温阮,连忙低下头,恭敬从命。
走去正堂的路上,温阮一面摇着团扇,一面问着身后的令山,“你可知,我为何带你前去?”
令山:“属下不知。”
温阮笑一笑,定住脚步,转回头,看着他,问:“你热不热?”
令山一愣:“属下不热。”
温阮扫一眼他的额头、鬓角,轻声说:“明明热,还说不热。”
令山不知如何回话,握着拳、垂下眸。
温阮拿着团扇,朝他扇两下,问:“凉快么?”
令山心头一颤,道:“凉快。”
温阮递去扇子,“拿去。”
令山迟疑着,不敢接。
温阮掂了掂手,“拿去,给我扇,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