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荷叶鸡我偶然发现的,很好吃,你上次没尝到,我今晚路过那儿又买一份。”他用小刀叉了块最嫩的腿肉,递到她眼前,“尝尝?”盛着期待。
沈令姜原本不饿,蒸鸡鲜香伴随着荷叶香气扑入鼻中,轻易又勾起她味蕾,定定看了下刀上的肉,她伸手接过。
“当心刀,好吃吗?”
她嚼了两下就咽,“还不错。”
“慢点咽。”苏克唇边露笑,也拿另一把刀,和她一块吃。
桃夭见此,转身回去拿了茶水出来,给二人解腻。
两个人大晚上就在院子里分食一只鸡,苏克能明显感觉到,她似乎对自己越来越放纵。
心头又有点痒了。
吃完鸡,见这人没别的东西可以讲,沈令姜喝口茶,示意他可以走了。
于是苏克怎么来的,又怎么走,一个纵身跳到墙头,正要下去,望见夜空上的月亮。
没到十五,它今晚出奇的圆。
此时,苏克心里的念头难以抑制,他坐在墙头上看着沈令姜远去,突然张口喊:“沈姑娘,你有小名吗?”
静谧的夜晚里,他的喊声极其响亮。
沈令姜顿住脚步,站在原地转身,她看着墙头上的人,心里升起烦躁,“问这个做什么?”
苏克这时笑意盛放,在万籁俱寂的黑夜里朝气蓬勃,“叫姑娘太生分,我想换个称呼。”
“倘若没有,我叫你令姜可好?”
她抿嘴不答。
墙头上的人刻意停顿一下,再愉悦地说:“我在盛都混账那么久,你都知道的,不论在人前装模作样,还是不记形象当混球,都是假的。现在、往后,我想和你坦诚,我想,让你看见最真实的苏克。”
沈令姜瞳孔微张,仿若吃惊。
苏克跨了半个院子与她对视,脸上的笑意分毫不减,他继续喊:“初见你那时,我用心险恶刺探你;现在,我仍用心险恶,讨你芳心!”
沈令姜:“……”
墙角、墙头上蹲守的几人:“……”
旁边伺候的桃夭几人:“……”
突然,杨岁一不留神从墙头上掉下去,其余人反应过来,立刻隐身遁走。
桃夭瞪着苏克,“他在人家墙头那么喊……”
这个时辰周遭安静,谁会听不见!
“登徒子!”
银霜一把拉住桃夭,同白芷红烟一起把她劝走。
沈令姜定定地看着坐在墙头上的人。
想不到他这么直白,连最初的心思也抖搂出来,半点不遮掩。
此人此时的心思,这顿月下剖白,令人心生疑窦,沈令姜不想理会的,却越发烦躁,心中的邪火好像越来越多,她隐隐明白,这段时日的烦躁从何而来。
竟是这个人的原因。
巧言令色。
沈令姜眉眼陡凶,目光泛冷,没有回复一句,转身即走。
留下那人独自在黑夜中凌乱。
“……生气了?”苏克自问,他说的哪个字惹她生气了么?
还是……最后的表白惹恼了她?
望着消失在黑暗里的身影,苏克有点点失落感,仅一点点,更多是放松,他闷了许久的话,终于说出来,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讨她欢心了。
想到这里,苏克粲然一笑,利落跳墙离开。
桃夭跟在姑娘身边,不放心地念叨:“坏家伙!他也知道自己用心险恶,想不到姓苏的脸皮这么厚,以后我绝不会再让他近姑娘身边!”
沈令姜沉默回到房中,坐了会儿才开口:“该睡了。”
桃夭连忙道:“那姑娘好生歇息。”她有些摸不懂姑娘此刻的心情,既没有生气,又不似愉悦。
沈令姜躺进柔软的被褥里,闭上眼,脑海里生出一幕幕影像,皆是苏克与她交锋的种种,她惊悚地发现,每一幕印象都清晰至极,清晰到令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骤然睁开双眼,望着漆黑的床幔,心跳加快,久久难安。最后,不知想了些什么,在夜深人静里轻轻叹一口气,重新阖眸。
本以为跟在文沛县那晚一样,要失眠到天亮,岂料过了半盏茶的时辰,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带着一堆躁闷的心绪入梦,反倒睡个好觉……
翌日。
桃夭早早起床去厨房准备早饭,她耳力练佳,昨晚睡在耳房里,似乎听见姑娘的叹气声,想来都是那苏克影响,又想起在文沛县时,他追问自己姑娘的饮食爱好,原来早就没安好心,桃夭更不待见此人。
忙活完出来碰上杨岁,傻小子一脸兴奋过来通知她:“桃夭姐姐,苏哥又来了。”
桃夭没好气:“谁也不准放他进来!”
“得令!”杨岁又欢天喜地蹦出去。
苏克看着黄茂彩一大早一副暮气沉沉的脸色,笑起来,也不走,就跟着一块儿杵在门口,好心情地同对方闲聊,“其他人都不在,人手不足吧,彩兄招不招护院?”
“你看我怎么样?看家护院、打架斗殴我都在行,不用太贵,每月一两,在家包餐就行,”
黄茂彩面色冷峻,“抱歉三公子,暂时不缺人手。”
“那打杂跑腿的呢?这个我也可以。”
“不缺。”
“好吧。”苏克点头,状似无奈地叹气,又道:“那彩兄弟再借我点钱?”
黄茂彩:“……”
苏克也不想到处欠债,没办法,谁叫他此次出都大哥把他的银两扣下大半,一下子从风流贵公子云游江湖,变成穷鬼流浪天涯,人生何其艰难。
幸好途中有佳遇,既然不给进门,那就翻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