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因为发烧的缘故,才让他感受到柏郃野的体温更低。但这样一路上来,温祈却觉得被碰过的皮肤像被点起了一串小火苗,麻的他整个心脏都不住打哆嗦。
他不自觉动了动指尖,柏郃野飞快察觉到他的动作,顿了顿,将被子轻轻为他盖上。
他收回手:“醒了就起来喝点水。”
说着,他从旁边的桌上端过一杯水。温祈接过,清水入喉,温度刚刚好,烧水壶可没有能保存水温的功能,他不禁怀疑柏郃野整夜都守着水的温度,在等着他醒来。
越想越觉得好像就是这么回事,他灌下半杯已经撑了,柏郃野顺手把剩下的喝了,起身重新去烧。
明明在军营的时候大家都是同吃同住,大家互相分享和水壶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温祈却突然有种自己发烧更严重了的错觉。
柏郃野收拾好坐床边,静静看着他,一瞬间,温祈有点紧张,被窝下的手悄悄蜷了一下。
几秒后,柏郃野克制地扭回头,再开口,声音却带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温祈毕竟不是人类,对情绪把控不能百分百确定,他把刚刚那句话里的感情在心里打着圈琢磨了一下——当然没琢磨出什么,一时有些泄气。
对于自己几次三番的情况,温祈心里其实也有了一点猜测,虽然不知道对不对,但他下意识想说出来,抹去柏郃野神色间隐藏极深的脆弱:“应该是异变。”
柏郃野眼尾扫了过来。
温祈解释:“每次我周围有人被污染变成异种的时候,我就会生病,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而且脑子里还会乱七八糟地想很多东西,但是记不清。”
柏郃野问:“以前也这样吗?”
温祈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说的“以前”是指自己是扉页一部分的时候,这种说法总有种将军拿他当人看的感觉,温祈不自在地看了他一眼:“以前没有。”
“嗯。”
柏郃野坐在离他一节半胳膊的距离,不再说话,温祈莫名松了口气,捂着被子靠在床头,睡意重新凝聚。
他本来是不用睡觉的,但这个环境实在很适合安眠。
温祈嗅着来自少将勋章里浅淡的香气,不知怎么,明明扉页和自己身上的香气与勋章里储存的一模一样,但他就是更喜欢闻这个。
昏昏欲睡中,他听见柏郃野忽然轻轻地说:“……我很害怕。”
“什么?”
柏郃野垂着眼,一旦开口,某些好容易才平复下的情绪险些又横冲直撞起来,他花了一点力气才让它们重新回到胸口,只觉四肢百骸都是空的:“当时你忽然倒下,我很害怕。”
他微微朝温祈的反方向偏过脸,从温祈的角度,只能看见他在窗外灯火下冷白的侧脸。柏郃野继续道:“这种害怕很久之前就有了,我每次在你面前杀异种,看见你和别人亲密无间,还有前几天,决定把你带到我房间,亲自送你离开我的那一刻。”他深吸一口气,“但最害怕的,还是在A035,鱼怪的进攻超出预期,你一个人坐在石柱上,支撑不住即将掉下去的时候。”
温祈没明白。
柏郃野看起来也没指望他能懂,开闸的感情泄洪而下,他沾满了隔离区近百个同胞鲜血的手心微微颤抖,又克制地握紧:“算了,你好好的就行。”
温祈轻轻地:“你要走了吗?”
柏郃野点点头:“基地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我不能留太久,你……”他还是没看温祈,别开眼,说:“你再睡一会,天亮了给你带早饭。”
谁知,下一秒,温祈就过去抱住了柏郃野的腰。柏郃野猛地一僵,却听温祈闷闷说:“将军,你该好好休息的。”
他抬起脸,柏郃野在他懵懂的表情上看见了熟悉的神情——他又在撒娇。
柏郃野还没说什么,就见温祈靠在他身上,轻轻蹭了蹭他胸前缠着银链的勋章,眼都要睁不开了,还在挽留他。
于是没出口的拒绝在唇边兵荒马乱地绕了一圈,变成了:“……你喜欢这个?”
温祈点点头。
于是柏郃野抬手扣住那枚勋章,丝毫不心疼地从衣服上拆了下来,解开细链穿过做工精致的金边,然后挂在了温祈的脖子上。
“这里面是香气贮存装置,基地会为每一个有过突出贡献的猎人配备一个,代表值得信任的最高荣耀,”柏郃野说,“现在是你的了。”
温祈摸了摸怀里的新项链,勋章中心的储存装置在灯光下像一块光芒内敛的黑色宝石,他总觉得眼熟,抬头才发现,这是柏郃野瞳孔的颜色。
见他贴身放好,柏郃野神色微动。温祈问:“给我也没关系吗?”
“嗯,拿着吧,不值几个钱,象征意义大于实用意义,”说着,他扫了眼温祈,轻咳一声,“都是精致的权贵们戴的东西,磕不着碰不着,戴上以后你在我队里就是被捧着的宝贝,没人敢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