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第一次和佐助说话是在十岁时的某个雨天,我因为值日耽搁太久,没能趁着天气好提前离开,被暴雨阻拦了脚步,只好坐在台阶上等雨停。他就坐在我的身边,同样在躲雨。
说实话我当时很惊讶,毕竟在我的刻板印象里,佐助性格沉稳认真,不会不看天气预报不带伞;哪怕他确实忘记了,作为学校的人气王,他也从不缺追求者和她们递上的雨伞,能随便借一把离开这里;甚至再退一步,他害羞或自我,婉拒了所有人,接下来的选择也只会是在某个角落安静的坐着,而不是错估雨势,像个愣头青一样冲进暴雨里,再被赶回来。
可结果是他真的去了,头发全都湿答答的耸拉了下来,衣服同样皱皱巴巴,紧贴着身体,滴嗒雨水,大概是被暴雨折磨了个够呛。
凭我十岁的脑袋,和对他只有一个名字、一个后援团的了解,没想不明白究竟是何等重要的人或事正等待着他,才能让他那么着急,以至于失去最基本的判断能力。
但好歹是同班同学,我看不下去,递给他自己的毛巾,试图劝他去更衣间换上运动服。
他很懵,但还是接了,低声说了声“谢谢”,裹上头发和身体,然后再没动作。
这便是我们同学生涯里的第一次交流,统共两句对话,我看出了他在奇怪方面不肯放下的倔强心理,还有洁癖——第二天他将洗净、叠成方正长方体的毛巾归还给了我,我在女生们咬牙切齿的声音里呆若木鸡,小透明生涯里还是头一回受到那样热情的待遇。
雨一直没停,甚至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我的父母不放心,过来接了我回家。我想一并捎他回去,或塞给他伞,他却没有接,只是一直说“不用了”。我们没办法,只能选择离开。
爬在父亲的肩膀上,我望了他最后一眼。隔着雨幕视线太模糊,我没能分清他重新抬头时眼角的湿润是眼泪还是溅到他脸上的雨水。
后来,父母跟我说,那天似乎是宇智波被他的兄长鼬灭族的祭奠日,又将那人间惨剧的景象掰碎了喂给年幼的我,我抱着被泪水浸湿的枕头,和那一场又一场支离破碎的噩梦,才稍微理解了一点他的痛苦和纠结。
对佐助而言,那大概是道糟糕复杂到令人绝望的选择题,是选择接受别人的帮助,以那种软弱的姿态回到族地祭奠惨死的族人们,还是选择一次又一次冲进那场根本跨不过去的暴雨,再被无情的击溃回去,守着那扇再不会有人来接他的大门。
那之后,我就对他多了几分心疼和在意。
01
从震撼我一生的成人话本里看见过“人是能分出三六九等的社会生物”这句话。我其实不是很认同,毕竟木叶宣传过人人平等的口号,虽然很短暂但我还是先入为主了。但若按照它的壳子套进去的话,我算是中间凡人,宇智波佐助便是天才那档,还是超凡的努力型天才。
努力到什么地步呢?
是可以作为第二优点提及的程度。
我去领过佐助后援团的宣传册,其中描写最多的是宇智波惊人的外貌,她们形容他为“容姿端丽”,是很高的评价,其次便是他的努力。
佐助的生命里似乎并没有除了修炼以外可以在乎的东西,就连吃穿都极尽随便,这不是说他邋里邋遢,而是说他完全是在个人整洁度拉满之余摆烂,衣服款式千篇一律,食物也是不论喜好和美味与否全都往嘴里塞。
当然,番茄和木鱼饭团应该是唯二例外。
课堂上他最认真,坐的最直,训练场他出现的次数最多,练习效果最高,连带着姑娘们也被感动激励,努力给训练场贡献训练名额,忍校一时呈现朝气蓬勃、欣欣向荣之态。
我也是,想着无论如何忍者都会是个高危职业,训练是给自己的性命做保,于是增加了每天的训练量,还被父母摸头说努力过头了。
被摸头当然很开心,但我开心之余却不知为何感到了不平衡。佐助的家人去了很遥远的地方,哪怕再勤奋刻苦,也不会有人夸他了。
最开始我还没觉得这种心态不对劲,总觉得是正常人的同理心,直到我意识到每新学一个褒义词,我总会优先看看放在佐助身上合不适合,每想做出一个不妙行为,我总会优先想想佐助喜不喜欢时,我已经变成了佐助滤镜重症患者,并向着无脑亲友粉一路策马奔腾。
但粉丝能插足正主生活吗?每次掐着自己的申请书想申请加入后援团时,我都会这么问自己,然后犹豫不决,直到下一次想递交自己写的申请书的时候,如此轮回反复。
我总担心佐助浑身生人勿近的冷冽气质,和那张口嫌体正直的嘴所导致的周围一个人都没有的生活,太辛苦,没有人聊天说话,没有人交心透底,他会感到受伤孤独。
想和他交朋友。可那真的有人能做到吗?
02
犹豫便会败北。
自卑的情绪冒出来,收不住,直接导致我再也没能和佐助说过一句话。那个成人话本给我留下的震撼太重,“天才与凡人是无法真正交心的”语句几乎刻在我脑子里,每每升起想找他聊天的想法时,都会浮现在我眼前。
于是错过结课考,错过一次又一次升年级,错过毕业考。春夏秋冬,反反复复,只有成为忍者,重新分班的时候,我与佐助的关系最近,他被分到第七班,我被分到了第十七班,与两名蛮熟悉的龙凤胎同学成为了伙伴。
因为都认识,所以我重点听了听佐助的队友,分别是春野樱和漩涡鸣人。前者是佐助后援团的大佬,贡献程度与井野不相上下,她们过去曾是挚友,不过最近貌似闹得很僵硬,有关这些我不太清楚。后者是经常与佐助互相看不顺眼的乐天派鸣人,成绩不太好,风评不太好,童年貌似也不太好,我了解的也并不多。
值得一提的是后者夺走了佐助的初吻。这个消息差点没把后援团的消息网搞爆炸,我特别去看了眼,姑娘们保持了好几天吐魂状态不动摇,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实在打击不小。
嘛,我受到的刺激也不小,直接搞得我怀疑了好几天自己的性取向有没有问题。
——顺带分析了一波主动方鸣人的,我总感觉他像是不知如何引起心上人注意所以选择挑衅的小学gay。
03
成为忍者后,要更注重自己的修行,要磨练与伙伴的协作能力,要为了任务整天忙的团团转,可以了解佐助的时间和渠道也就更少。
但“人生就是分分合合”,我从没参与过他的人生,他自然也会淡出我的人生,这是完全可以预见的。服从命令,执行任务,除了木叶外摒弃全部,包括私人情感,那就是可以窥见的我以后的全部了,后悔不得。
能偶尔遇见我就很满足。
直到我终于意识到木叶只是个村子,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辽阔。
我们班的柴木很喜欢蔬菜,而桑椹姑娘偏爱瓜果,我追逐着佐助的步调成为了博爱党,于是我们经常会出现在各种集市摊位上,与各种大爷大妈们砍价,再拎着大堆的东西到我们的领队老师雄田老师家里聚餐。
那天回去时,我们正好撞见了佐助也在砍价,他还是脸皮薄,虽然尽力保持面无表情,据理力争,但耳尖蒸腾的热气还是暴露了他。
摊主手起刀落,就要判定结果。
桑椹提议道:“我们出手吧。”
柴木点了点头,拉我:“走吧,弥生。”
我便如此轻易地获得了和他第二次说话的机会,但我还是没有开口。我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聊天,桑椹热情洋溢的抛出话题,柴木满脸笑容的延伸话题,佐助冷淡却温柔的回应。
看着我的伙伴们,我就突然感到很幸福
。
提及每个班级的任务进度时,佐助突然说他正在为自己去波之国出任务而准备东西,还有很多没有购置,可能要提前离开了。我们没有挽留,只是送了点儿我们买的状态不错的小番茄。他有点儿不好意思,却没有拒绝。
大家都送上了自己的祝福。
我也同样:“祝君任务顺利。”
04
后来像是按了快进键,佐助这个名字再次变得名声赫赫起来,与他所在的第七班成员一样,出现在新人人气榜的前列里。
他们完成了委托方因为资金原因隐瞒实情的伪B实则S级任务,选择参加中忍考试,以优异的成绩通过了第一场和第二场的考试,并通过了第三场的预选赛。
当然,第三场的正式比赛貌似因为大蛇丸的影响中途出现岔子,佐助与我爱罗的比试中途便被喊停。经过各方面商议,众多下忍里只有鹿丸一个升为了中忍。
真是厉害啊,不愧是佐助。在我的基本认知里,他就理应成为在空中展翅翱翔的鹰,受万众瞩目,要仰头看他。
有大佬卷生卷死,自然也有人平淡生活。
我们十七班了解自身的实力,并没有选择那么快就参加中忍考试,依旧过着抓抓猫咪、拔拔野草、赶赶盗贼的平凡日子,时不时就会打着庆祝实力精进的旗号,开个蔬菜party以满足口腹之欲。
而大蛇丸入侵木叶时我们也正好在外执行任务,得到消息时,上面已经打完了。
我们步调太慢,赶回来的时候甚至没能参加三代目大人的葬礼,算是遗憾。当然,雄田老师更正了,这遗憾可能只是我们忍者生涯里的第一个。
虽说忍者们打了个天翻地覆,但是普通人的生活并没有被打扰太多,省去了很多复健工作,我们得以回村就能回到日常里。
接着出任务,接着交任务,反反复复,我们都快忘了这抹伤疤。为了庆祝又一次任务顺利,我们决定继续盛宴。在去老师家的路上,在熟悉的番茄摊位面前,看见了意外的鸣人。
他在努力的讨价还价,而且说辞相当合情合理,但不知为何,那家老板就是不卖他。
桑椹熟练的开口:“是时候了。”
柴木同样:“我们走!”
我点点头。我们就这么浩浩荡荡的出现在鸣人背后,试图提升他这边的气势给他力量。
鸣人:“?”
老板:“……”这是威胁。
他不情不愿的给鸣人降价售出了。
鸣人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老板善心大发呢,只是傻乎乎的接过,结果转头就被身后的我们三人吓了一跳:“你们过来怎么不出声啊我说!”
桑椹笑嘻嘻:“忍者的行动就是要这样悄无生息呀。”
柴木指了指小番茄:“这是给佐助君买的?”
鸣人瞬时丧了气,他有气无力的说:“是的,我,刚才和他在天台打了一架,他似乎很生气,我也很生气,但和小樱聊了聊之后,我想清楚了,我不想让我们间的关系变僵,所以我想请他吃小番茄,让他降降火气。”
桑椹没听太明白:“哦,想刷好感是吧?所以挑着佐助君喜欢的小番茄做礼物,你是觉得错在自己?”
“我不知道,可能我们都错了吧,”鸣人挠了挠头,袒露真心对他来讲着实羞耻,“但我没注意到他受了那些伤,被种下了奇怪的东西,没意识到他的情绪不对劲,我感觉自己作为伙伴不够合格。”
“不像你啊,”柴木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意味深长,“明明你和佐助君一直互相喊着混蛋佐助和吊车尾看不顺眼来着?”
“佐助第一个给我喂饭,第一个与我搭配默契,第一个以身救我,第一个说想与我对决,知道我危险后第一个来找我,他对我真的很好很好。我想,那些竞争心可以先放放,我想和他,和正常心态的他对决。”
“我不想再看见他那种歇斯底里的疯狂的眼神了,那不像他,”鸣人抬起头,说出自己的心声后,他的眼神又坚定许多。
“没想到你看着挺呆的,心里的想法却不少啊,”桑椹揶揄道,“那就赶快去吧,天已经黑了,你再晚点儿去,佐助君就要睡啦。”
柴木若有所思的点头:“是啊,这么晚了,去了直接不用回家了,就直接在佐助君的家里休息。哇哦,鸣人君,小算盘打得不错啊!”
“哈?”鸣人却是满脸茫然,好一会儿才理明白逻辑,他猛地脸红,疯狂摆手摇头,“不不不,我没打算现在就去啊我说。”
“可是今天不攻略什么时候攻略?”桑椹一脸纯洁的说出了了不得的话。
“对啊,今晚月色多美,把你对我们说的这些跟佐助君说出来,就能直接HE啦,”柴木同样语出惊人,“要趁着这股势气冲冲冲才行。”
“不不不,我想的是明天,啊不后天,啊不大后天再去找他说来着,”鸣人只是想起天台两人的背道而驰,就感觉心痛到无法呼吸,恨不得把两人再见的日子一拖再拖。
“这可不行啊鸣人君,拖延往往会后悔的,你不会想知道自己的一句‘等等’究竟错过过多少东西的,”桑椹表情正经起来,“就像现在,你可能就已经错过了一条完美路线了哦。”
“比如佐助君和你彻底绝交了,他被人趁虚而入,遇见了更好的队友,不再需要你和樱酱了,”柴木恶魔低语,“又比如他没能熬过痛苦,选择了在某个角落自我了断?”
鸣人脸色忽的煞白,他被这些话忽悠住了,开始脑补各种有的没的,越脑补他的呼吸越沉重,甚至开始颤抖流汗。
这是说过头了。
我叹了口气,制止了同伴们吓唬正经少年的行为,指了指鸣人手里的袋子,拉回正题,“你想等着番茄烂掉再去找佐助君吗?”
“……不,”鸣人缓缓摇了摇头,他如同找到了主心骨,语气坚定,“我已经没钱了。”
“这才对嘛,”虽然没想到是这种原因,但桑椹依旧甜甜一笑,“走吧,鸣人君,你只是缺少勇气,我们陪你一起去。”
“是啊,我们和佐助君好歹也是一起砍过价的交情,听见他状态不对,我们怎么着也得慰问一下啊,”柴木同样拉起鸣人的胳膊就走
“哪个方向?”桑椹问。
“东边,”鸣人瞄了一眼天色,抬腿就跑。
桑椹和柴木双双“哈?”的对视了一眼,又望了一眼状况外的我,似乎是没想到这孩子开窍后行动力便会如此强大。他们只能边喊着让鸣人慢点边拔腿狂追。
这一群人里怕是只有我还惦记着十七班的蔬菜party。
但是,对不起,雄田老师,我也好想看看佐助家里的样子啊!
发完联络信,我很快追上了他们。
佐助大概是还在修炼没回家,没亮灯,门也外锁着,一群人在门口,站的站,坐的坐。
鸣人依靠着锁着的门松了口气,他在心底庆幸着,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05
我们在佐助家门口蹲了好久,一直在和鸣人商量怎么把佐助按住,怎么才能让那口嫌体正直少年消气,安心治愈心理问题,怎样能让这憋着什么话也不说的家伙袒露真心。
勉强算是第七班和十七班团建,虽说团建内容不那么正经。
鸣人在那边宣扬世界和平,严厉制止我们捆/绑的不妙想法:“佐助需要人/权。”
桑椹不认可:“这只是情/趣,上升不到人/权的层次。而且你不想看看佐助君满脸不耐烦的挣扎,发现挣扎不开就破罐子破摔,用略带怒意和嘶哑的嗓音骂你吊车尾的模样吗?”
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