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兰陵公在这儿,本世子也在......”江延舟大摇大摆走入密库院,一本正经说话。
“密库里藏有一本《本草古方》的孤本,奉太后旨,我们来这里查阅药籍,看有没有给她老人家除却病根的方子。”
“即有太后懿旨,还请世子将旨意示下。”那校官微抬起头,眼里透着疑惑。
“太后下的是口谕。”江延舟不慌不忙。
“这......”校官似乎有些为难。
“你怀疑本世子假传懿旨?!”江延舟忽然变了声色,沉着嗓音道:“那不如你随本世子到太后面前对质?”
“卑职不敢!”那校官一慌,忙跪下行礼。
“起来吧,知道你看守密库,职责所在,若我们前来密库查阅不便,那下次本世子请旨,把《本草古方》请出去翻看就是了,不与你为难!”
“多谢世子体谅!”那校官感激的看了江延舟一眼,随即起身。
元煦顺势跟江延舟出了密库院,直到走到一处僻静地方,江延舟才先开口。
“听东明殿的高柱儿说你找我?!不过......你怎么到密库去了?”
元煦早打量过江延舟,见他并没有穿披风,心内已隐约明白了几分,先回问:“你是说,你刚刚从东明殿那边过来?”
江延舟点点头。
元煦皱眉,那他刚刚看到的人,难道是故意引他去密库的?
可那人是谁?又是谁安排的?
元煦回忆着刚刚在东明殿前的场景,赵翀的脸清晰浮现在眼前......
众人皆知,赵翀对赵翎死心塌地,两人设计这一出,看来是已经知道他帮老四的事了。
“太后让我去东明殿看你,你没在,随后我便遇到赵翀,他说你在东明殿后“,元煦说着,心内泛起一股冷意。
若刚刚江延舟没有及时赶到,那他这个大樑来的质子,竟敢私入大端密库禁地,恐怕最轻,也是要圈禁的。
他不自觉攥手成拳,但面上仍冷静:“我到了殿后,就发现一个跟你身形相似的人,是那个人把我引到密库去的。”
“你的意思是说......赵翀已经知道你在帮我四哥了?”江延舟立刻明白了元煦的意思。
“他或许知道,但他应该还没有证据。”
这就是参与夺嫡的代价,元煦微微蹙眉,在意想不到的暗处,稍有大意,就会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你放心,从现在起,我会派人盯死赵翀,绝不会让他再有机会上伤害到你!”江延舟说着,有些担忧的去握元煦的手。
元煦心烦意乱的避开触碰。
刚刚江延舟为他解围,他理应感激,可一想到自己正是因去找他才陷入圈套,一时竟不知该谢他还是怨他。
“你来找我,我真的很高兴。”元煦思绪一团乱麻间,江延舟又开口:“我知道,我四哥肯定去求你来看我了......这段日子确实让他们担心了,我也、确实是因为你才成了眼下这幅样子。”
江延舟上前一步。
元煦皱着眉后退了一步:“我之所以肯来找你,就是要跟你说清楚,你知道你做过什么,所以你现在无论怎么颓废怎么自甘堕落,都跟我无关,别再说是因为我。”
“你是不是很怕见到我?”江延舟像是没听见他的话,又上前了一步。
元煦这回站定,不屑一笑:“我为什么要怕见你?”
江延舟微微前倾,两人的上半身几乎要贴在一处,他压低声音,暧昧又蛊惑地说:“这就要,问你自己了?”
元煦用力推了他一把,冷漠道:“我没兴趣问自己这么无聊的问题。”
“是吗?我却觉得好好问一问自己,是件很有趣的事!”江延舟说着,锲而不舍的欺身向前追问:“你知道,我问了自己什么吗?”
“我不想知道!话已经跟世子说清楚了,没别的事,我先告辞了!”元煦的耐心已被消耗殆尽,话未说完就转身快步离开。
江延舟这次没有追上去,他只眯着眼睛,紧紧盯着元煦远去的背影,口中呢喃:“纵输满盘......”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中似乎有两簇燃烧的火焰,仿佛要将对方的灵魂烧出自己的印记。
零星的雪片终于越下越密,远远看去,好像一群洁白的玉蝶,在空中肆意飞舞盘旋,似要把这宫闱搅个天翻地覆。
——
这场雪时大时小,飘飘洒洒,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
这期间,江延舟也没闲着,不断差人送东西到兰陵公府。
元煦收到了一件雪狐皮裘衣,一对儿镶嵌宝石的铜暖手炉,还有各种滋补暖身的药膳食材。
看着这些东西,他只觉得很累,实在不想再去猜江延舟又想做什么。
对江延舟,他已经用了太多不该用的心,现在他已经累了,而且他需要想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神经一直太过紧绷,绝不是什么好事。
元煦叫人把东西放到库房,自己来到院子深深透气。
举目远望,乾坤素裹,天地一白。
凛冽的空气仿若冰刀雪剑,顺着呼吸的脉络直达肺腑深处,带着一阵清冽的刺痛与寒凉,却又奇异般的让人瞬间清醒,似是能将灵魂从混沌中剥离。
“公子,章台馆的馆主送来一封帖子。”
章台馆?
元煦把目光从远处屋檐上的积雪上收回,接过帖子的一瞬间,也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