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延舟似乎被这个冰冷的眼神刺痛,几日来装出的平静一瞬间被打破,声音低沉,却几乎是吼了出来:“我说过,我没有玩!”
那边马厩里的几个牧吏被这猛然拔高的一声吸引,纷纷回头朝这边看。
江延舟眼神结冰扫过去:“很好看?要不要站在本世子面前看!”
几个牧吏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世子发火,抖擞着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匆匆躬了躬身,逃也似的去了。
“世子朝他们发什么火,被耍的人是你吗?”元煦有些疲惫的转过身:“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没意思了,若世子没有其他公事,就请先回吧。”
江延舟固执道:“我、不走。”
“那世子愿意待,就待着吧!”
天色渐晚,夜风裹了更深的凉意。
元煦走了两步,又回头,看江延舟立在原地一味盯着自己,无声透了口气,对上他的眼神,道:“我只问你一次,是不是你陷害肖则玉?”
江延舟不可置信的皱了皱眉:“你,这是在怀疑我?”
元煦默然搓了搓指尖:“那次在茶馆,你说过,要让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江延舟磨了磨臼齿:“我没有!”
元煦看他脸色一瞬有些苍白,心中泛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
他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这样怀疑质问江延舟,只忽然觉得意兴阑珊,不想在跟他分辨,转身欲走。
江延舟早迈开长腿,几步上前,趁元煦没防备,一把把人掼入自己怀中,偏头去找元煦的唇。
江延舟脸色阴沉,像黑夜中隐藏的猛兽,手臂如铁箍般把人收紧在怀里,鼻尖微微错开和元煦相抵。
舌头有力的带着狂风骤雨的野蛮,凶狠的撬开他的唇齿深入进去,喉间溢出似有如无的吞咽声,像是要把人拆吃入腹。
四野渐暗,只听远处风声潇然,炽热扩散在暗影之中,暧昧至极。
不知过了多久,江延舟微皱眉“嗯”了一声,将人放开:“你咬我?”
蜜液还绕在唇齿间,元煦大口喘着气:“无耻!”
江延舟一笑:“你从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元煦擦了擦嘴角:“我只当从前亲的是一条狗......”说着退后两步:“我说过,别再跟着我。”
“那你要我做什么,才肯让我跟着你。”
元煦已被他磨得没了耐性,冷然扫了他一眼,只一字一顿重复道:“站在这,别跟着我!”
元煦回屋后,连喝了两杯水才慢慢恢复平静,那个边西小霸王,果然最会扰人心绪。
平复了一刻,才在书桌上铺开笺纸,提笔写了起来。
第二日,御史监派人来到马场,看到元煦亲养的几匹赤血马,竟恢复得差不多了。
元煦当着御史的面跟众人解释道:
“原因很简单,此地虽然较为清凉,但毕竟是夏季,水槽没有清洗干净,就很容易霉变,水虽没问题,但进了这水槽,便成了霉水。”
竟然就是这么简单的原因。
众人都有些不信,但高颂每日亲自监督水槽清洗,并增加了清洗频次,果然几天后,赤血马真的都渐渐恢复了精神。
“按理说这种霉菌其实算不上什么问题,对这里的军马也没有影响,只因赤血马刚到这个地方,还未适应,时间长了,自然就全好了。”
上京那边也回复了御史监的密折,肖则玉被就地释放。
边塞之地的管辖权较为复杂,按理说肖则玉应被关押在此地马场所辖的大牢,但因他是驻地御史监弹劾,所以被关押在城中御史监石牢。
这些御史监的人虽然参起人来一个比一个狠,好在最守规矩,并没有对肖则玉动私刑。
肖则玉早在牢中听说元煦要亲来边塞查病马案,早就满心担忧,又没法送出消息让元煦不要插手。
出了大牢,见元煦早在外接他。
“这些日子,委屈你了。”元煦道。
肖则玉本有千言万语,但看到元煦,只默然了一刻,苦笑道:“你这下,算是彻底把自己搭进来了,根本不值。”
元煦也一笑:“你知道的,我其实从没能真正的置身事外。”
肖则玉深深透了一口气,也不在纠结于此,了然轻笑道:“原因是什么?”
元煦把手里一匹马的缰绳交给他,道:“边走边说吧。”
两人骑马缓行,往城营外缓缓而去。
“水槽没有清洗干净,槽内又霉变,水虽没问题,但进了这水槽,便成了毒水。”元煦解释道。
两人在马背上对视一眼,肖则玉悠悠道:“那个真正的,不能说的原因是什么?”
元煦一笑:“应该是有人用泡过狼头草的水清洗了水槽,留下了毒液,但因为量小,马医检查不出什么,只让那些马病着,又不会很快就死。”
“呵!当真是做的周密”,肖则玉拧眉:“最起码能不知不觉弄死我,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会连累你,那魏鼎臣一副毫不起眼的样子,没想到下手这么狠,难怪司家派他来。”
两人沉默了一刻,元煦道:“现在还不是动他的时候,为不打草惊蛇,我只能先那样说。”
为免有人跟踪,两人一路策马,来到了一处关隘附近的山脚下。
夏日的山峦宛如大地撑起的绿色巨幕,山脚下,草原如无垠的碧海,清风吹拂,花草与泥土的芬芳交织弥漫。
“真希望有一天,我们能在大樑这样纵情驰骋。”肖则玉放松的在马背上闭眼深呼吸。
元煦拽着缰绳,把目光落在远处山峦上,笑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两人正说话间,忽然听到远处一阵马蹄杂踏。
远远望去,是几十个快骑正迅速由远及近。
本以为是关隘附近的守兵,离得近些,却发现不对劲。
“是流寇!”肖则玉脸色一变,大声喝道,“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