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差副使?!
张胜这两日在是施粥厂维护治安,总能见到这两位奔劳的身影,身为钦差,也能如此亲力亲为,心里暗自佩服。
这何铭虽挂了个吏目的官,但年初就告了病假,说是在家养病,但谁都知道,他只是被暂贬,银子打点过去,就等着灾情一过,便去补大理寺丞的缺。
就连知州大人都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况下边的这些人。
胡思乱想间,已欠身跪下去:“参见两位大人。”
“什么两位大人?”何铭此刻才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这里只有一位大人,那就是本官,马上要到上京任大理寺丞的!”
张胜起身,眼看一个个都是自己惹不起的,真是棘手的很,挠了挠头对着何铭道:
“何吏目、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说罢伸掌介绍,朝江延舟:“这位是赈灾监察室......”
然后朝元煦:“这位是赈灾钦差副使。”
也难怪这何铭不认识,他很久没去衙门当值,施粥厂更是没去过,自然不会认得这两个穿粗布麻衣的钦差。
旺达已从掌柜那里拽了小猴儿上来,准备一并将他们问罪,来到房中,却发现情形不对。
悄悄来到何铭身边,抬头去看主子的脸色,只见那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心知大约发生了什么,跟着识相的闭嘴。
何铭似想了一刻,才强装镇定呵呵笑道:
“原来是两位同僚,一切都是误会,还请钦差副使不要见怪,还有刚刚监察使提的那个要求,何某应了,且在下保证,数目只多不少!”
“那我们就替同州灾民,多谢何大人捐善款一万两!”
元煦说罢起身,朝门外探头探脑的酒馆伙计道,“劳烦拿笔墨纸砚来,让何大人写个字据,一会请衙门里的人上门取银子。”
何铭把写好的字据交给张胜,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道:
“如两位同僚所知,再过一段时间,我便会被调回大理寺任职,之后或还有高升,想必能为两位的仕途出一份力。”
江延舟冷笑:“何大人果然是八面玲珑啊,都这种时候了,还能如此镇定,这般讨价还价。”
小猴儿见有穿官服的人站在屋里,又看到两个恩公也在,猜到大约是因为自己连累了两人吃官司。
正思量着如何跟那穿官府的大人解释,听到张胜这一番话才恍然,原来这两个恩人竟是从上京来的钦差!
何铭也笑道:“这世间万物均有价格,若是谈不拢,说明价格还没到,两位说是不是?”
“放屁!”小猴儿忍不住骂了一句。
“哪里来的孩子?在这做什么!”张胜这时才发现角落里跪着个孩子。
小猴儿面上也没有惧色,抬起脸道:
“我有个朋友,一两银子被何大人的姨娘从‘人市’买了去,当时商议好的,说只要在三个月内,就可以拿五两银子去赎人,今天我们带了银子去要人,他们不仅把我们当成贼抓了一个,还说我冲撞了姑奶奶的轿子,要将我当成匪盗投进大牢呢!”
元煦心内一动,怪不得那孩子要自卖五两银子,原来是等钱赎人的。
张胜听完皱眉朝何铭道:“何大人,可有此事?”
何铭不屑地撒了小猴儿一眼:“一个小乞丐的话,有什么可信的!”
捋清了眼下状况的何铭已回过神来,转头朝江延舟冷静道:
“你们虽是钦差,但都是来办赈灾事的,专事专办,并没有权利处置地方官!两位也不会拿没有证据的事,去惊动承远王吧。”
江延舟面色阴沉:“渎职贪腐一时是没有证据,但对钦差副使图谋不轨,纵容护院殴打无辜百姓,却足可以拿你下狱!“
“当然,就如何大人所说,赈灾钦差的身份是无权问责于你,”
元煦接话道:
“那本公就以一等爵兰陵公的身份,及上授同州便宜行事权,着人将你押解入同州大牢。”
“兰陵公!!?”
在场众人各个变了脸色,莫不惊诧万分。
为免不必要的麻烦,元煦本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但皇帝派任他来同州,并非绝密事,不一定能瞒得住,且看眼下情形,也实在没必要遮掩身份了。
何铭再去看元煦,这才恍然,难怪此人即便穿了粗布麻衣,仍是掩不住的光彩风流。
原来,竟是私底下有大端第一小白脸之称的兰陵公!!
虽然有爵无职,但圣上优宠,此次更是委派了实差,更说明他在皇帝心中的分量。
而他刚刚竟想将此人带回府上......想到这里,何铭只觉膝下一软,便连同众人一起跪下参拜了。
何铭抬起头,不禁看了江延舟一眼,这个能跟兰陵公谈笑自如的年轻人,必然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江延舟抱臂上观,见何铭偷眼看他,笑道:
“知道你想当个明白鬼,即便要打点,也能找到门路,我叫江延舟,你尽管找人来走走我的门路!”
“江延......西......西平侯府!”
这是造了什么孽,今日竟惹了两个阎王!
何铭只觉脑内一片眩晕,几乎昏死过去。
——
“大端承平日久,皇帝又爱施仁政,官员之间相互勾连结交,互相包庇,恐怕何铭这样的贪官墨吏,只是冰山一角。”
张胜将何铭等一干人押了回去,屋内只留他们跟小猴儿三人。
元煦漫漫道:“同州似乎比面上看的要复杂些,也难保接下来赈灾会遇到什么问题,若真出了杀良冒功的事,且传到皇帝耳朵里,到时赈灾事,不仅无功,没准还有过!”
“那这次赈灾的事,就办不好了吗?!”江延舟的眉心微微蹙起。
元煦见他似乎有些担忧,安慰笑道:“我只是有这种担心,并不一定真的会发生......”
说罢暗自在袖中搓了搓指尖:“或许有个办法,不仅能将此事办好,还能办的出彩,让承远王在皇上面前大露一把脸!”
“如何做的出彩!?”江延舟立声追问。
元煦见他如此急切,心内那种莫名怪异的感觉又重新升起,但又无可追寻,只笑道:
“你怎么、突然对赈灾事这么感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