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了太后拿到出城的令牌,当日下午便往城外福泉县出发。
叶潇儿说既然案子跟她大哥有关,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元煦一个人去。
于是三人轻装简行。
对元煦来说,骑马出城终究太过招摇,叶潇儿怕他路上闷,便弃马同他一块乘了马车。
江延舟也不知抽的什么风,也弃了马,同两人共挤在马车里,美其名曰:在路上交流案情。
其实案卷已经看过。
——
前日日落时分,南下办事的那两个羽林卫一天车马劳顿刚到京郊,见天色已晚,便投宿在了福泉县的如意客栈。
约莫是差事办的很顺利,两人好酒好菜叫了一桌,吃饭喝酒十分惬意。
期间,见柜台内站了个二十岁左右年轻貌美的女子,和一个须发皆白的六十多岁老翁,便随口感慨了一句,“老板好福气啊,养了个这么好看的的闺女。”
谁知听完这话,老板竟瞬间铁青了脸色,一旁知内情的客人解释,说那女子并非老板的女儿,而是老板新娶的媳妇。
这一老一少怕是祖孙也做得,竟没想到是夫妻。
两人得知真相后,当着众人的面调笑了几句,“这老掌柜跟这小姑娘,晚上在被窝里,不妥妥的是场‘一树梨花压海棠’的好戏吗?”
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
其中一个羽林卫又说,“小娘子何苦跟这老头儿,也不知老掌柜的那家伙还能不能用,倒不如跟我算了。”
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这老板当然满心愤怒,但看他们行囊中似乎有刀,当下也不敢发怒。
但夜半时分恼得翻来覆去睡不着,便想趁着晚上夜黑风高,那两人又多喝了几杯酒睡的正沉,想进他们房间打上几闷棍出气——结果就死在两个羽林卫的房间。
其实若只是那老板私闯卧房,被反杀也还有理由可辩驳,毕竟深夜来贼不知情由,这些可当是正当防卫。
但是这两人调戏老板夫妻再先,众目睽睽,后老板娘也是一早便报了官。
这两人称自己醉的沉,等官府来了人才醒,辩说自己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急之下还亮了自己的身份。
这一亮不要紧,当地县衙因为两人身份不敢怠慢,随即上奏,刑部便即刻受理了。
——
既然案情暂没什么要问的,可江延舟还是硬同他们一道挤在马车里,元煦心知他又犯了无赖病,也不想同他掰扯太多。
叶潇儿却没觉得马车内有什么异常的气氛,她虽有个刑部侍郎的哥哥,却从没去过这种人命官司的现场。
虽然答应过元煦,只跟着去,不许自己冒险,但实在难掩兴奋,恨不得一步跨到目的地。
“福泉县离京城也就五十多里吧,这马车走的就是慢啊”,叶潇儿掀着车帘往外看,是一片花光绿影,春色撩人。
“若是骑马,这会也该快到了。”
“难为你跟我一起坐马车了”,元煦清俊的面容淡淡焕出暖玉光泽,嘴角漾出宠溺的微笑。
叶潇儿放下车帘,捧着腮嘟囔,“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的”,说完又振奋了精神,想起从前学骑马的事。
“你还记得我小时候学骑马,那个嘲笑我的小男孩吗?当时你凑到马耳朵旁边说了几句话,那马竟真的将那个小男孩摔了个狗吃屎,抹着泪哭着喊着找娘去了。”
元煦似是也想起了那桩往事,笑道,“当时我若不出手,等到你出手他两个门牙都要没了。”
两人打趣了一阵,说到高兴处,叶潇儿抬腕用袖口擦自己笑出的眼泪。
元煦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说罢递过去一个绢帕。
看两人这般亲昵,江延舟眸光微动,心中缱转百回,隐隐有一种无名火在悄悄燃起。
隐忍了片刻,终一旁冷冷开口,“兰陵公跟郡主的感情可真是好的很啊!”
叶潇儿只觉得这话里有一股醋意,但这感觉也只稍纵即逝,一边拿绢帕揩着眼角,余光却打量着江延舟,似乎是要确认刚刚的感觉,故意夸张的叹了口气道。
“哎!可惜兰陵公并不喜欢我这样的呢”,说完将绢帕握在手里,托着腮认真地想了想,故作一本正经地朝江延舟道:
“世子听说过冯茉心吧,就是冯御史的女儿,她可是上京出了名的才女!”
说罢回头看着元煦,“她之前不是还专门为你写了一首诗吗,你那时还夸她写的好呢!”
元煦认真摇头,“我只是夸她的诗好罢了,并没有其他意思,也跟她说的很清楚的。”
“那户部尚书的外甥女呢,去年从江南入京,在宫门外守了三天,只为见你一面,亲手送上自己绣的鸳鸯绣帕,记得那时皇上说,只要你点头,便亲自为你们赐婚呢!”
元煦不知叶潇儿怎么忽然提起这些,也只无奈叹气。
叶潇儿一边暗自打量江延舟的神情,一边道:“最好笑的是那个国子监的学生,自从祭酒邀你去讲过琴艺,那学生见过你一面之后,便说要去你府上伺候你,连功名都可以抛到脑后了......”
“兰陵公真是炙手可热啊!”
江延舟定定看着元煦,嘴角虽还噙着一丝笑意,但那微眯的眸子已逐渐森冷起来,“怪不得兰陵公有那么好的定力,原来是见惯了的。”
元煦也只面无波澜回他:“彼此彼此,世子的高明手段,也是千锤百炼的。”
叶潇儿听得莫名,正要再细探,元煦却似想起了什么似的,十分好奇问道:“对了,小外甥最近走路学的如何了......”
终于转移了话题。
马车辚辚向前,叶潇儿自顾自说着她那个小外甥的趣事。
元煦知道江延舟的目光如影随形,但他刻意不去看。
他知道那些人所谓的爱慕,不过是隔得远远的,如同看穿戴华丽的戏子一样,都是被皮囊吸引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