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夹马疾驰两步,想要尽快离开这人身边,“不耽误世子狩猎,先行一步了。”
江延舟明白他这是在躲着自己,只静静看他跟自己做戏,眼见人已驰马出去,才对着这人背影淡淡吐出三个字来。
“肖 — 则 — 玉!”
元煦只觉脑内有东西炸开,几乎是立刻勒停了缰绳,侧身低问,“你说什么?!”
江延舟这才不紧不慢夹马向前,越过元煦,一贯的不拐弯抹角。
“水仙湖夜游那日,你说你有心上人,那人,是不是大樑的肖则玉?”
往昔的隐痛轰然翻涌,元煦死死攥住缰绳,面上已淡淡失了血色,“你......查我?!”
江延舟并不回头,只不以为意道:“也不能算查吧,你的身份......”
说到这里江延舟略顿了顿,继而又道。
“你的书信来往,是被礼部查阅之后才能收送的,这么多年,只有这个叫肖则玉的给你寄过报平安的信,可见,你们关系并不一般!”
元煦的心好像被猛地一揪,身份......呵,是啊!
众人表面上尊他一声兰陵公,可谁不知道他只是个异国弃子,一举一动都可能在被暗中监视,又何来查不查之说呢?
他被迫架在这个位置上,日日都要告诫自己务必谨小慎微,哪怕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一句无心的话语,都可能招致祸端。
除非万不得已,他已经尽量不让自己有太多的存在感,可为什么......眼前这个西平侯世子,就是紧盯着自己不放!
就因为自己这个质子的身份很新鲜、很好玩吗?
元煦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不疾不徐道。
“我似乎跟世子说过,这些都是我的私事,不需要跟世子详谈。”
江延舟似乎很不满意他这个镇定自若的模样,微微皱了皱眉。
“你的身份,不需要我多说,如果你心里已经有了这个叫肖则玉的人,那又何苦在招惹旁人!”
“招惹......旁人?”,元煦一时不知江延舟到底想说什么。
“叶潇儿!”江延舟以为他装傻,干脆直接点出名字。
“我好像跟世子说过,我跟郡主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叶潇儿九岁时,奉诏随母亲进宫陪侍太后,她年纪小贪玩,撇了看顾的嬷嬷一人去荷花池采莲蓬,失足落水,恰被元煦遇见救下,两人便由此相识。
国公夫人感念元煦的救命之恩,又见他年少孤弱有心垂慈,但碍着元煦大樑皇子的身份不好收当义子,便让叶潇儿私下认元煦当了义兄。
因叶潇儿曾有个早夭的二哥跟元煦年纪一般大,所以私底下叶潇儿便喊他二哥,两人相识多年,确实是兄妹一样的情感。
这事极少人知道,元煦也不愿跟江延舟多解释,只留了这一句便调转了马头要走。
江延舟却早一步利落翻身下马,长腿跨出,几步迈到元煦马前,拽住缰绳微微抬脸。
“若只是朋友,也该离得远一些,免得人家姑娘误会!”
其实难怪江延舟如此咄咄相问,上京中人提到元煦的名字,便能自动能匹配上各种风月无边的故事。
或许江延舟以为,叶潇儿不过是被他这个‘风流薄幸’的人给蒙骗了罢了。
他一贯是被误会的,多一个也不多。
元煦看他牵引住自己的马绳,一口气在胸中凝滞了片刻,干脆也翻身下马来,忍住情绪缓缓道。
“我跟谁交朋友,走得近些远些,都跟世子无关吧!”,说完便转身踏步往前,想尽快离开江延舟身边。
江延舟看他又要走,疾步上前扣住他的臂膀。
元煦吓了一跳,以为他又要做什么逾矩的事,几乎是本能地反手用力一甩,却没曾想,这一下力气使的太大!
江延舟更是完全没想过,一举一动都儒雅温润的元煦竟有这样大的手劲,一点也没防备,脚下一滑,踉跄向后倒去,十分狼狈就势滚落在一旁的土坑中。
猎苑内这样的小土坑不知有多少,倒是不深,因草木长了起来,更显得浅。
但谁料江延舟滚落的这个土坑偏是有些深度的,人在里边滚了两滚方才停住。
二人万没想到会有这样一遭事,一时间面面相觑。
兰陵公把西平侯世子推下土坑,这种情形若被外人看到,不知要传成什么面目全非的故事。
元煦往前走了两步想要入坑去扶他,却被江延舟伸手制止。
他从小在边西军营里滚大,竟被一个只会吟风弄月的兰陵公轻轻一推便倒了,还在这坑中翻了两翻,传出去岂不是要丢死人!
本想当做无事发生起身走人,撑地起身时却发现右臂一点力气也使不上,下意识轻“嘶”了一声。
看来不巧,确实撞的不轻。
眼看坑边略带焦急神色的元煦,江延舟眼角忽然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打定好主意般,举起完好的左手挥了挥,朝元煦挤出一丝哭腔。
“兰陵公,你来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