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完小孩,桃应红起身。二人一同往亭子中走去,亭子中富贵早已泡好了热茶。氤氲热气入口,一路寒湿尽祛。
衣裳全是湿的,头发还在滴水。谢礼坐在她对面,似是轻叹一声:“衣裳也不知道换……”
“什么?”桃应红喝完茶,抬头只见谢礼面色复杂,似乎一言难尽的样子。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似乎是恍然大悟,却又不在意。
“那女子我与你说过,是金秋村的人。如今看来线索直指吴国人,除夕夜你遇袭、达瓦截我的人、还有王婆给的金丹、我找到的阿叔的红布,但是……”但是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又为何如此突兀的出现?
亭外大雨淋漓,仿佛形成一道天然屏障,将二人隔绝在雨幕中。然而看不清的东西最是危险,谢礼的眼光从桃应红身上移开,幽幽看向远方。
“丹药,无非就是两种。一种救人,一种害人,如今看来后者居多,”谢礼波澜不惊道,又为桃应红斟满一杯茶,“至于突兀,也许以前只是我们不知情罢。”
害人……桃应红想起王婆婆:“那么丹药从何而来、如何散播、散播到何程度,这些由我来负责。目前修路是大事,你不要分心。”
谢礼不置可否,起身将桃应红拉到自己的房中。
“谈事儿呢,你做什么?”桃应红湿透的衣袖被谢礼攥在水中,他的肌肤是温热的,像一块暖玉。
从房中拿出衣裳,是桃应红不知何时换下的那件藕荷色衣衫。谢礼递到桃应红手上:“先换上,你忘记前几日你生病了是吗?”
桃应红摸了摸鼻子,难得心虚道:“好,我这就换。你先出去。”
片刻后,桃应红唤谢礼进门。湿透的衣裳被她仍在地上,雨渐渐弱了,只听得偶尔声响。
一盏灯,两杯茶,灯下人影相交叠,灯上二人衣摆缠绕。
“谢礼,修路的事情还顺利吗?”
“顺利。”
“我见到林小姐了,她与你很像。”是周身气度的相像,让她莫名的心慌。
“我只喜欢和我不一样的人,比如我面前这个。”谢礼说道。
猝不及防的一句剖心,桃应红面上不显,耳尖却是红透。她将凳子向谢礼身边挪了挪,随后将整个人的重量压在他身上。
“谢礼,我好想你。”
明明日日相见,却是在见到这人之时心中翻涌,好似大风刮过的春山,整片树林哗哗作响。她看遍了民间话本,方知此为相思。
“我也想念你。”谢礼捧起桃应红的脸,二人唇齿相接。
而在无人在意的长廊上,一女子撑伞愣愣站在原地。窗纸倒映出屋内二人相近的身影,林舒盯了半晌,忽然一笑,扬长而去。
“阿桃,你今日是否吃醋了?”谢礼退开些许,玩味看着桃应红因憋气而涨红的双颊,轻轻掐了掐。
好软,他心想道。
桃应红自是不承认:“哪有,春山脚下出事罢了。”
“还有,你叫我什么?”
谢礼无辜道:“阿桃啊,不喜欢?那我叫你阿红,还是阿应?”
斟酌半晌,桃应红还是默认“阿桃”这个称呼。相比之下,秦露这样叫她只是玩闹,而谢礼这样叫倒有些缱绻之意。
二人又一同伏在桌案上,看着烛台烧了一半。
“谢礼,你说阿叔与这些人有关系吗?”桃应红极轻极轻道,但是却只是问一句,并不想要他的回答。
她自顾自道:“如今看来关系匪浅,阿叔……钱兆和,钱兆和!”
“嘭”一声,桌案上烛台悬在空中半秒,又稳稳落下。谢礼与她对视一秒,懂得了她的意思:“你是说,先从钱兆和入手?”
阿叔死得蹊跷,若他真与吴国又关系,那其中必定跳不过钱兆和。只是前县令在其中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那便不得而知了。
“是个好思路,等修路之事了结我与你一同探查这件事。”谢礼沉思道,“现在很晚了,先睡吧。”
“我睡哪儿?”一日劳顿,桃应红在此刻终感困倦。她迷迷糊糊听到谢礼说住在他的卧房,她睡床,谢礼睡软榻。
沾上柔软的被褥,伴随着熟悉的香味儿,桃应红沉沉睡下。
窗外,大雨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