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先拜县令,此县令姓高,年纪比辛县令要大出许多,看起来十分和蔼。高县令听说巡抚的使者来,便设了一桌宴席,没曾想来的是个十三岁的女娃娃,他稍微一愣,心里十分困惑。
“高大人,我一路走来,发现此地民生比起其他要好了太多,不由得心生敬佩。”她先敬县令,又吹捧了他一番,接着才入正题:“我见此地气候同辛县也差不多,可辛县一涝起来,那真是要了人命,如此,莫巡抚就差学生前来请教了。”
高县令点头:“请教算不上,我知道什么都同你说了就好。经安府六县,气候分两种,好一些的雨水充沛,但不涝,坏一些的,便是穆县,辛县,以及钟县了。如此水利上就要下许多功夫,例如眼看要开春,就要先排险,往年里哪些地方是涝得严重的,先到那儿去通渠,地势低一些的田非但要开沟,还要加固田埂,地势高的,例如茶山,那就要另下功夫,主要仍是排水加固,要是下了大雨,雨水得顺着沟流到山下,而不能积在水田里,积久了,也就容易塌陷,田里的事情安排好,就要徭役去加固堤坝,这是大头,源头上防不住洪水,田里再怎么开沟都是徒劳。堤坝加固好了,继续安排泄洪,还要修路…”
望涯边听边记,高县令说得很详细,加固要怎么加固,拿什么加固,堤坝要怎么修,高几尺厚几尺,甚至连限伐都说了,南方多山谷,要是把树都伐光了,雨一下,泥沙就容易被冲下山来,彼时要是冲毁堤坝淹进城里,那就是灭顶之灾了。
他又说:“然而辛县的水路我并不清楚,大致的方向还得因地制宜,你到四乡去找一人,此人叫刘石,凡水利之事问他,一准没错,我上了年纪,已然走不动路啦,你把他带去复命就是了。”
望涯向他道谢,心想这是她见过为数不多的好官了,可这把年纪了,怎么还只是个县令。
找到刘石时,他正在田里吃饭,打远就看见一男一女各自骑着高头大马来,还有一名县学的学生跟在后头。刘石端着碗筷站起身来,很快,那行人就到自己跟前了。
为首的女娃娃操着一口官话,一旁的学生来当通译,他说:“这是巡抚大人的手下,要请你到辛县去看看水利。”
刘石大惊,他跛了一只腿,又是贱籍,在高县令以前,没人把他当人看,自从高县令以后,他还了籍,还有了一小块地,连儿子都能到县学读书了,对此他已经非常知足,如今竟还有机会得见巡抚,这真是莫大的荣耀。
刘石点头,回身对妻子说些什么,便引望涯回家去坐,他要收拾收拾行李,水利这种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好的。
杨胜将手上的礼物递过去,刘娘子同样受宠若惊。
刘石的行李不多,望涯也说不必带太多,县衙里东西齐全,倘若有缺的,她再去买就好。
于是很快,望涯带着刘石和那位学生又启程了。
路上她先同刘石说了辛县的情况,刘石初步列了几个问题,具体的还是要实地考察才好想办法。
他们回到辛县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衙门前人头济济,都是听了消息来找巡抚大人帮忙断案的。望涯先带刘石去梳洗一番,这才引他去见莫时。
“莫大人,此人名刘石,是高县令荐的治水能人。”
莫时起身见刘石,刘石先拜巡抚,莫时扶他起来,转头对辛县令说:“人才给你借来了,再用不好,你就别干了。”又让望涯带刘石出去勘察。
与此同时,段从已经同宣州兵马钤辖会面,两人一合计,打算今晚就动手,宣州守住窦怀退路,段从则率军攻城,誓要把钟县拿下。
此间正在为窦怀伤脑筋,而京城里,孟修远正在为东宫之事焦头烂额。
皇帝立赵宇为太子了。
在此之前,他曾召见豫王和庆王,不多时,豫王先出来了,剩下庆王与皇帝谈话。
然而不知他们谈了什么,皇帝勃然大怒,掷下一个花瓶,碎片四溅,庆王被赶了出去,随即赵宇就被立为太子了,群臣反对也没用,皇帝把门一关,什么话也听不进去。
东宫事大,可不能这么草率,虽然孟修远并不反对赵宇,但总得弄明白庆王那头说了什么吧,于是找到内侍洪长风,据他所说,庆王似乎提到了他的生母,他的生母地位卑贱,早就死了,至于其他的,洪长风也不清楚。
闹得如此不愉快,张仁昌倒是提前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息。
他喊来张行简:“之前你同庆王有没有过节?”张仁昌还记得曹封的事情,后来听说曹进宝死了,他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儿子,万一庆王疯起来想和皇帝鱼死网破,而张行简和曹封结怨,岂不是会受牵连。
张行简沉默,他说:“没有。” 曹封此人,不能再让他活了,留着迟早是个祸害。
“那就行,庆王那头不要得罪。”张仁昌忽然开始感恩自己的亲爹,在这时让自己丁忧,否则他父子势必是会被牵连进去的,他们两头都不想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