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悉悉索索的传碗声音中,王衍匆匆跑上台子,照例从戚斐手边稀里糊涂抱起一碗在台阶上坐下,埋头吃了起来。
戚斐用筷子挑起碗中稀稀拉拉的粟米,有些担忧的望向台阶上王衍一动一动的毛茸茸的脑袋……长身体,光吃菜怎么行。言黎平日一顿能吃一大碗冒尖的肉配五六个胡饼,那才是正常小孩子该吃的东西,而不是像她这样一天就一碗粟米一点点少到可怜的菜。
之前那些人享尽奢靡,最好的锦缎在身上穿着,最贵的食物在嘴边吃着,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莫不是受了一次挫回来,懂得收敛了……但现在也收敛的太过头了吧,他们的余党,怎么受得了这种苦的?
现在她的视角往下,正好能看清台下所有人的脸,戚斐慢吞吞向嘴里送着米粒子,眼睛不断想下巡视,却始终没有看到哪怕一个、哪怕半个熟悉的人,熟悉的脸。
现在是吃饭的时候,霂穹教的所有人摘下了脸上的面具和头上的红袍聚在这里,按说不可能有……不对。
戚斐咬着嘴里崩牙的粟米,用余光极快的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敖溵——整个霂穹教中,就只有他从不摘下面具和红袍,她在这里待了这么久,甚至连这人的手都一次没有看到过。
难道是他?
她努力回忆当初那批名单中的人名……却似乎,并没有姓“敖”的人。
难道敖溵甚至逃掉了云霁阁密探的查探,是真正从没有被发现的漏网之鱼?
王衍似乎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出去,可以让她拿着自己的手令去找云霁阁的人,让她们去仔仔细细的查。
他若真的是当年云霁阁的余党,那就好办了。
左不过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砍,她已经处理了那么多人,也不差敖溵一个了。
不过从此以后,就要小心提防,不能让其他人看到自己的脸。当年处理云霁阁的时候她十一岁,容貌与现在并没有多大区别,若是真的有人曾在见过她,知道她是云霁阁的阁主,那就麻烦了。
吃过饭后,戚斐又重新将面具和红袍谨慎戴好。
下午没什么事,她踏上长长的阶梯,刚走到一半,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被刻意压低的争吵声。
“让你去你为什么不去?快点去,别磨蹭!”
下一个开口的人,声音是熟悉的:“今日本就不是轮到我出门,天长老临走前明明将事情安排给了你,为什么又让我去……”
“让你去你就去,哪有那么多话。”
“可是……可……”
戚斐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停住的脚和向后转过的身体。
身后,焦立和另一个曜长老的身体都明显一僵。二人齐齐弯腰行礼,叫了声“圣子”。
她用手扶着身旁的墙壁,居高临下向下望着两个红袍人,声音冷冷的:“她现在跟着我,出不了门,也替不了曜长老做事。如果非要出去,曜长老自己去吧。”戚斐转过脸,将目光定在焦立脸上,“上来。”
曜长老尴尬的笑了两声,“好、好……我这就去……”
转过身,她狠狠瞪了一眼身边作鹌鹑状的焦立,恨恨的沿着石壁走出了霂穹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