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言黎将腰带松松一系,在一楼就着茶水啃了两张胡饼后便出门练功。
她们是两日前刚刚搬到这家离霂穹教只有一处树林之隔的客栈的,这里环境还不错,虽然小,但胜在温馨可爱,最重要的是,这里的肆厨烤胡饼一绝——至少言黎从小到大吃过这么多张胡饼,几乎没有一个人能比她烤的还要香脆美味的了。
尤其是刚出锅的,咬下一口,肉香和汁水共同绽放在舌尖,简直好吃的能让人情不自禁眯起眼睛,高呼一声好吃……好了,可以了,再想下去就又要折回去吃了。言黎咽咽吐沫,将枪插到兵器架上,悄悄用右手抹了把不存在的口水。
她沉下心神,双手缓缓下拢,正想将周身气息运转起来,头顶却忽然传来一阵拍打羽翼的声音。
盘算着日子,言黎心念一动,在嘴中吹出一声短促的呼哨,迅速抬手向上一招!
下一刻,一只通体漆黑的八哥扑棱棱捉住了她的手臂,将翅膀收拢回身下,亲昵的用脑袋蹭了蹭言黎的手背。其灵性之大,任谁都——
“汪!”
熟悉的狗吠,果然是有“人”回来了。
言黎笑嘻嘻的将八哥拿回到面前,宛如和人说话似的:“师姐,你回来啦?”
自打她有记忆以来,这只八哥就一直出现在家附近,但也不是日日出现。大多数时候,它都是快活的在天上飞来飞去,到处招猫逗狗,学其他动物说话,只有偶尔草籽、小虫吃腻了,才会落到窗台上吃些大家留下的谷子。古天骄故意逗小孩,让言黎叫它师姐,这只八哥极聪明又极通人性,听多了也会回应几声,倒像真和言黎成了师姐妹似的。久而久之,大家就这么认了下来,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飞鸿。
师傅去世后,飞鸿师姐也跟着言黎一起下了山。只不过大多数时候它并不出现,而是一直不远不近的在附近活动,只有呼哨声才能让它短暂的回来一会。
飞鸿歪头看看她,又低下身子,用尖尖的鸟喙戳了戳言黎的肩膀。
“要是我这回再不叫你出来帮个忙,是不是都打算直接变成只野鸟了?”她一边说,一边走到院中的树旁,攀着树干几下爬上了树。直到言黎在树杈上坐稳后,她又轻轻摸了摸紧紧抓住自己肩膀的飞鸿,“但这样也好,广阔天地,都可以任你去飞。”
它亮晶晶的小眼睛动了动,又喵喵叫了两声。
“不过也多亏你性子桀骜,喜欢自由自在,不喜欢被人饲养,”说着说着,言黎又忍不住惆怅起来,“若是小虎当年也没有被我养就好了……也许它也不会死,没准还能变成我的师妹呢……师姐,你说是不是?”
飞鸿歪歪脑袋,用喙轻轻夹了两下她的耳朵,咕咕咕的叫起来。
“哦,对了,信还没看呢。”言黎嘶的疼了一下,这才想起要紧事,连忙从它腿上绑着的小筒里拿出被卷起的细长条纸展开。
信纸上,竟不是之前曾见过的王衍歪歪扭扭的笔迹,而变成了熟悉的、俊秀的、戚斐的字。
纸上,戚斐仔细的将所知道的浓缩成简,详细的告知了言黎。
“登天?”她难以置信的将上面的字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匪夷所思的喃喃,“真的有塔……能修的那么高吗?我可从来没见到过,诶,师姐,你能飞那么高,有没有在云里看到塔?”
飞鸿思索片刻,晃了晃脑袋。
“言黎?你在这吗?”陆明晞被刻意压低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言黎应了一声,将纸条在手心握紧,从树上跳了下去。
“这是八哥啊,毛发真亮,”陆明晞看了看牢牢扒在她肩头的飞鸿,又笑了起来,“我的朋友里也有一个喜欢饲鸟的,几乎与鸟儿同吃同住。苏轼的词中更早有左牵黄、右擎苍之说,京城中也曾风靡过一段时日,世家秋猎时几乎人手一只。一路骑马掠过,地上全是掉落的羽毛。”
“是,”言黎挠挠头,大方的将肩膀向前侧了侧,笑嘻嘻的介绍,“殿下,这是我师姐。师姐,这是殿下。”
“你师姐?”陆明晞忍俊不禁,但还是认真的冲着飞鸿点点下巴,“师姐好,我是陆明晞。”
飞鸿一激动,又开始呱呱呱的叫。
“这,怎么这么叫?”陆明晞嘴唇一抿,终于笑出了声,“好生有趣,从没听过这样的鸟叫声呢。”
言黎得意洋洋,“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师姐!”
“是你的,是我们小言黎的,”陆明晞一边笑着说话,一边伸出手逗它,“师姐,师姐……”
“哦,对了,还有这个,”言黎从怀里拿出字条递给她,“戚斐写来的。”
“戚斐?”陆明晞惊讶了一瞬,很快接过她手中的东西,打开低头看了起来。
到底还是个刚见第一面的人,飞鸿也没好意思用爪子用力抓着她肩膀。结果陆明晞那么一动,它瞬间脚下一滑,险些直接跌落到地上,下意识嘎的大叫了一声。
“师姐,你回来好不好,”言黎温言细语的和它说话,“来我肩膀上,殿下看东西呢。”
飞鸿觉得有点失了面子,不好意思的将脑袋插进了羽毛里不动了。